太子拉了他的手,勸慰說“放心,隻要我在一日,他們多半不敢彈劾你。隻是你需得記著這個教訓,我不在的時候……別再做了糊塗事。”
宮秋隻是默然,太子把話說到這份上便是再沒有轉機,看他那麼猶豫,隻怕是生生吞下去了傷人的話。否則隻要他問一句,難道要用數十萬兵馬的性命去換你父親的性命麼……宮秋隻怕要鑽個縫把自己埋下去。何況……戰場凶險,便是那麼一場沒有絲毫懸念的戰爭也能讓自己幾乎喪命,太子此次出征,勝算不過七分……
且不論自己有多少情意,但是這位溫柔堅定的太子在他犯下那樣的罪孽之後仍然把他納入羽翼之下,宮秋知道這份恩德的份量,一時間心思百轉千回,勉強笑起來,說:“殿下此次出征雖是突然,但是朝中對北疆防範甚嚴,隻怕萬事早已具備,隻欠您帶王師橫掃千軍了。”
太子也笑起來,雖是滿眼溫柔,眸色卻堅定自信。宮秋心中一歎,雖然是多事之秋,但是儲君的儒雅雍容依然穩健,這場戰事落在他手上隻怕這七分勝算倒要比自己手上那十分還要穩道些。
兩人坦然把一切都說開了,雖然悲情卻也是不得已的事情,倒讓兩人少了些負累。太子端的是懷柔手段,此時便挑了不打緊的閑事說,宮秋心中本來就是有愧,現在太子一番話雖然不是保證,但好歹透給了他一個朝廷的意圖,哪裏還敢鬧別扭。宮秋一直被太子摟了貼在懷裏,這時便幹脆把臉也貼了上去,一麵聽著太子溫言軟語的閑話,一麵感受著那雙修長勻稱的手拍撫著自己的後背,就好像很小的時候那人做的一樣,慢慢的意識迷糊起來,竟是聽不清楚耳邊的話音了……
“宮秋、宮秋……”
朦朧間聽到太子的呼喚,宮秋抬了抬眼睛,勉強“嗯”了一聲。
“小懶貓,過會子還要吃晚飯呢。”一麵在他頭上輕輕敲了一下。
宮秋縮了縮腦袋,稍微精神起來,問,“剛才說到哪裏了?”
太子無奈的挑挑眉,十分的好脾氣,“我才說,晚膳讓他們搬到你那裏,我晚上也過去……“
宮秋明顯的一僵,隨即放鬆下來,還是貼在太子胸口說,“我這裏都耽誤你大半個時辰了,大軍出征,事務最是繁瑣,我若是再占你時間,隻怕又要多出一條罪名了。”
太子沉默了一刻,隨即笑起來,“你既然知道,現下又賴在我這裏不肯起來?”
宮秋聽了前一句話早有了精神,即刻便爬了起來,便是要跪安的意思。
太子卻是拉了他,看了片刻,說,“我走以後,你留在這裏怎麼都是不好,我已經讓人為你在外頭另尋了一處宅子,你明日便搬過去吧。”
宮秋微怔,卻是沒有多問,笑著答應下來。
太子看了看外麵的天色,說,“外頭又下小雪了,你披著我這件狐裘走吧,原是想你愛淨所以給了你一件白色的,現在日子越發冷起來,你不要貪那一點子舒坦,穿的厚實些是正經。”
宮秋看他把剛才那件錦狐灰袍披在自己身上,不知怎麼眼圈子就紅了起來,挨過去緊緊抱住那具英挺溫暖的身子,說不出的愧疚。
太子的笑聲在耳邊響起,也反手抱了他,過了好一會才說,“我知道你心裏隻有一人,我不勉強你……他待你也是十分好的,隻是我們這樣的人原本就是少些選擇,他雖然讓你傷心,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略頓了一下,又說,“傻孩子,人生在世不過區區百年,有時候恰恰是因為你計較的太多,才最終失去。”
宮秋把臉深埋在太子懷中,幾乎哽咽起來,好歹說了一句“對不起……”便推開那人跑了出去,也不管太子聽清楚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