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1 / 2)

再回到東宮,身邊的侍者待他更多了些小心謹慎的味道,怕他鬧脾氣,更怕他逃走。其實也不是不知事理的人,事情到了這一步絕說不上是哪一個人的錯了,曆超曆代都是一樣的命數,三代之後哪裏容得下他人酣睡龍床之側,隻是這事情來得這麼突然、這麼激烈……不過幾個月的功夫,大雍已然腹背受敵,看似強盛的不可一世的帝國,竟然瞬間便千瘡百孔起來,縱然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但是這時候大雍朝裏每個人都沒有了任性的自由,太子也好、李聿也好、父親也好……都要在自己的位置上站直了,便是真……到了那一步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但是……心裏麵再怎麼明白也是不能忍心,每日都在輾轉、掙紮,看著那宮牆便隻想自己撞上去撞出一條出路才好。現在才知道什麼是天道難為,難怪老師那麼任性的一個人到最後那一刻也失了奮力一博的力氣,不是舍不得這條命,隻是你站在這時局裏,那麼清楚地看見自己渺小得好像螞蟻一樣,看著自己那些自以為是的作為、那麼多不甘心都變成了一個個笑話,才真的心灰意冷起來。

這朝廷之上哪一人沒有數十年的經營,自己怎麼能那麼天真,隻以為奮不顧身、不擇手段就可以自由?現在哪裏還敢任性,真的願意就這麼一命抵一命了,但是又有什麼用呢?這條命現在誰還要……

強自撐了兩天,碧玉似的人瞬間便憔悴了起來,實在熬不住了,哪裏還顧得上什麼顏麵,便是千萬分之一的機會也要試一試了。

趁那些伺候的人不注意繞到了小南門上,還是被攔了下來,侍衛還算恭敬,隻說出兵在即,太子為了避嫌已經不見外臣了,態度卻是堅決,說什麼也不肯放行。

宮秋黯然,心中那股子悲哀更甚了起來,往回走幾步,終於掉過頭來,直直地對著太子殿便跪了下來。旁邊的人一驚,侍從們也跪了下來,但是好歹說了一筐,這個身份特殊的主子就是不肯起來。

宮秋知道這麼做已然是潑婦行徑了,他自然不會因為太子一句話,便以為真和太子成了情侶,但是不論太子對他有多少真心實意,單憑著這麼多年來的些微情意也不會就這麼作踐了他。

果然,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太子已經趕了過來,身上隻穿著一件夾襖,挨過來便把宮秋抱了起來,緊緊地一樓,幾乎有些恨意,“你一直這麼任性,有什麼的不好說,非要鬧得這麼難看。我就舍得這麼作踐你?”

宮秋把臉挨了過去,勉強笑起來,“太子哥哥,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太子身後有人摟了裘袍過來,輕輕為他披上,太子卻一扯,把宮秋包了個嚴實,一麵拉了他回房。

待兩人坐定了,太子露出個苦笑來,“你這是何苦來,這宮裏頭的事情你能不知道的?我父皇雖然意頭淡淡的,但是端木一族在他那裏的地位隻怕一時半會還沒幾個能比得上。何況,你父親扼守濱州這麼久,便是你不說,能有人落井下石?不過透一個風罷了……”

宮秋抬了眼,神色平複了些,卻仍舊透著慘淡,“戰場上的事情有誰說得準的,我是去過那裏的人,所以知道那些……父親一個人勉力支撐,沁親王這麼久也沒有大動作,你讓我……”

太子見狀更是無奈,幾次欲言又止,終於說,“你父親在江南經營多年,雖然不及尹氏根深地厚,但是有濱州城鐵牆衛護,總能夠支撐到援軍來的。何況沁親王爺依然臨兵江北,差的隻是幾日洪水消退的時間。倒是……我後天便要起兵西北,你此刻要做的與其是擔心端木王爺,倒不如擔心你自己……西北果然是出了變故,嗬額津荊部慘遭滅族之事已經成了他們最好的幌子,若是我此番不能順利平叛……你必定要做替罪羊的……”

宮秋一顫,眼色瞬間變幻,真是什麼都說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