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良藥(三)(1 / 3)

皇後順手摘了一朵梔子花,隨即嫌惡地皺了皺眉:“好看是好看,都是小蟲子呢,隨即丟盡湖裏。”完了她又說到笙妃,“她這人有個毛病,就是凡事按著自己的心願來,她想給自己妹子說事,可是也得看對方是誰,把主意打到太後最喜歡的九王爺身上,未免有點失策。”如初一驚:“噢?她想把妹妹許配給九王爺?”皇後漫不經心:“她真以為自己隻手遮天,靠生下龍種就平步青雲連太後都得賣她情麵?她也不看看現在他們陳家是什麼底子。”如初知道陳家,當年也是跟著太祖皇帝打江山的,不過如初的祖爺爺是將軍,而笙妃的祖爺爺不過是太祖皇帝的身邊幹粗活的。機緣巧合下救下了失散的巧朵公主,太祖皇帝大喜之下封了陳家祖爺爺做翰林院一個禦史。而笙妃的爺爺輩開始冒人尖兒了,個個都是進士,官開始做大,門第越來越高。但背地裏人家都知道老輩裏是給太祖皇帝幹粗活的。如初說話也是小心翼翼的:“這事兒誰都說不準,一來要看笙妃的妹妹怎麼樣,二來要看太後的心意。”皇後搖搖頭:“依著本宮看,九王爺是天上的海東青,野慣了的,誰都管不了他,就連太後都說不動他。笙妃要是想辦成這事,還得九王爺自己點頭答應。”如初的心思越來越密,最後繞成了一個線團,亂成一團。烏雲密布,風吹的樹枝浮動,邊上的宮女說馬上要下雨了,皇後和如初也就分道揚鑣。加快腳步,才剛回到“芝徑雲堤”,大雨就磅礴而下。素馨扶著胸口:“真是運氣,這雨硬生生熬到娘娘回來了才下。”玲瓏打趣說:“連老天爺都幫著主子呢。”如初看了她一眼:“什麼老天爺都幫著本宮?真是什麼話都隨便說出口。”說著就走了進去。自從剛才聽皇後說笙妃要替自己妹子跟淳禾說親,心裏就開始堵著一口氣。她自己也說不上來是什麼,總之有些不高興。到了晚上用膳時,雨還在下,皇帝並沒有過來,可能是忙著哄瀾婕妤,可能是忙著找害大皇子的凶手,如初也沒不甚在意,隨便用了膳就開始看書,看了會書突然被興起,開始作畫。碧蘊侍奉其左右,一開始還勸主子早點休息,後來看到如初洋洋灑灑地畫了蟬,那蟬栩栩如生仿佛要活過來似的,不禁驚歎道:“娘娘的畫工真是了不得。”如初放下筆:“雕蟲小技罷了。”說完就要躺回去睡覺。碧蘊伺候她躺下,嘴上說:“奴婢粗鄙,卻也知道宮裏上上下下沒幾個有娘娘這麼有才華的。”“一個人最重要的是有好好活下去的本事,沒這本事才需要才華來錦上添花。”如初似乎是自言自語,“女子無德便是才,就說明她過的肯定是好的。”碧蘊哪裏懂這樣的話,悄悄地為如初掖好被子,吹滅燈隻留下一盞,隨即去抱廈的地上和衣坐著,豎起耳朵聽裏頭的動靜。因有了瀾婕妤落水的事,皇帝加強各宮妃身邊的看顧,尤其是大皇子,又添了六名侍衛專門護其周全。船被人動了手腳,首先要從內務府開始查,內務府掌管七司三院,事無巨細全都牽係皇家。考慮到周全,皇帝命自己親弟弟九王爺上官淳禾打理,他忙前忙後,總算有了點眉目。先武備院掌司嚇得哆哆嗦嗦來請罪:“王爺恕罪,奴才一聽說大皇子的船被動了手腳就知道事情壞了。”上官淳禾辦起事來倒是雷厲風行的,厲荏道:“老老實實說出來,膽敢有半個字差池,本王絕不輕饒!”掌司“噗通”一聲跪下:“下臣知道大皇子此番來行宮,特地將所有物品都精心備齊,想起太後老人家原先在宮裏頭發過話,說大皇子人笑玩水怕出事,不讓玩。下臣是做奴才的,既要聽太後的又不能拂了大皇子的意,就命人在船上抹了一層清漆,一來是養護船,二來正好有個由頭不讓大皇子下水……”上官淳禾陰鬱著臉:“你的意思是……”“是塗清漆的人犯事了。”掌司焦慮地大汗淋漓,“一聽說瀾婕妤出事,下臣就立刻就揪人,哪知道那狗奴才投湖自盡了。”上官淳禾越聽心思越沉,拍案而起:“叫什麼名字?”“叫小多子,是剛進內務府的,才十來天。”掌司拚命磕頭,“下臣知道此事脫不了幹係,請王爺責罰。”上官淳禾聽說是新人進來,眼下又投湖自盡,隻覺得事情有蹊蹺,隨即連夜上煙波致爽齋覲見皇帝。榮寶見九王爺連夜趕來,知道是為著重要的事,一邊往裏引一邊哈著腰:“九王爺來的正好,若是再晚一步,皇上怕是要往“芝徑雲堤”去了。”淳禾知道“芝徑雲堤”是如初住的地方,他心裏自是五味陳雜。皇帝在四知書屋接見他,一聽說犯事的小太監犯事死了,當即勃然大怒:“內務府是怎麼辦事的,什麼人都往裏頭招?七司三院關係朕和後宮的安危,稍有差池就要壞事,今兒個若不是瀾婕妤陰差陽錯去坐船,出事的若是顯兒呢?”上官淳禾弓著身子亦神色嚴謹:“皇上恕罪,此事臣弟也覺得蹊蹺,這小多子才剛進內務府就敢辦壞事,眼下又死無對證,背後怕是有人動手腳。”燈燭下,皇帝的臉色冷厲:“有人要害朕的顯兒。”皇帝素來寵幸笙妃,一來是多年來的感情,二來是因為她給自己生了嫡子。第一個兒子感情自然深厚,皇帝那時候在府邸,時常抱著顯兒,教他走路,教他提筆……由此也特別待見笙妃。上官淳禾不由一驚:“皇兄,隻怕牽連甚廣。”皇帝順手抓起禦案上的紙揉成一團:“事關皇嗣,就算牽連甚廣也要查。老九,你緊著一顆心,好好查,細細查,不管是誰,朕都要將他碎屍萬段。”“臣弟自當竭盡所能。”皇帝不由歎了口氣:“為人父,操心最多的莫過於子女。等你將來當了父親,就知道了。”上官淳禾心裏想著小多子的事,一時沒接話茬。皇帝見他不說話,便又說了一句:“既然來了,不如陪朕喝點酒,咱們哥子倆好久沒喝酒說話了。”隨即哥子倆在花梨木嵌實心方桌便坐下,呈上來的是濃濃的桂花酒,配幾道小菜。自知兩人現在心存芥蒂,上官淳禾不由打起精神好生應對:“皇兄最近迷上桂花酒了?”皇帝佯疑:“朕聽說出宮前那刺宴會上你喝得最多,以為你特別喜歡。”上官淳禾不好意思道:“上回出洋相了,皇兄別跟臣弟一般見識。”皇帝拍拍他的肩:“朕跟你是親兄弟,不比其他人,說這話才真是見外。朕已經命人準備了數十壇桂花酒,回宮後就送去你府上。”上官淳禾忙站起來:“皇兄想著臣弟,把臣弟的饞蟲都勾上來了。”“自家兄弟,別行那些虛禮了。”皇帝要他坐下,又命榮寶奉上托盤,親自取了琥珀刻詩鼻煙壺遞給上官淳禾,“這是朕剛得的,知道你好這口,特地為你留著。”說實話上官淳禾是個特別容易感動的人,看到皇帝記著自己愛喝酒好鼻煙壺,心裏頓時有點受不住了,端起酒杯敬皇帝:“皇兄,說句臊一點的話,臣弟快感動死了。”皇帝佯責:“什麼死不死的,都得好好的,一個都不許死。”兄弟倆喝了一會酒,酒興開始來了。皇帝語重心長地說:“老九啊,你知道朕和母後最疼愛你,你也老大不小了,尤其你是王爺,多少姑娘盼著嫁給你啊。你趁早娶房正福晉打發外頭那些待嫁的姑娘吧,不然你老是不娶,朕都快被說親的煩得耳朵生繭了。”上官淳禾被說笑了:“皇兄當初龍潛時不也是如此?娶了幾房都是側福晉,好不容易遇到皇後了才讓她入住中宮。現在來說我了,我也是那個理兒,不遇著自己喜歡的,倒還不如孤家寡人。”皇帝忽然收斂笑意,目光如炬:“你以為皇後是朕要找的那個人?”上官淳禾心一驚,麵上卻露出疑惑:“難道不是嗎?外麵的人都說皇後娘娘好福氣,誰都知道皇兄的皇後之位是一定要留給意中人的。”皇帝倒是不知道外麵有這樣的傳言,隻是恨恨道:“一派胡言!朕既已到了這個位置,很多事便不能任性而為,更多的是要大局為重。”“皇兄辛勞,臣弟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別的不說,為皇兄分憂解難自不在話下。”上官淳禾卻仍不肯鬆口,“至於娶妻這種事,既然耽擱了,也就不急在一時了。”皇帝取笑他:“你非要等到那個意中人?”上官淳禾自顧自一笑,端起杯子正欲飲,隻聽皇帝在問:“若是你喜歡的意中人已經為人妻呢?”上官淳禾到底年輕幾歲,當下酒灑了一桌,神色不自在:“皇兄老愛擠兌人。”見他失態,皇帝並不深究,隻是淡淡道:“不是朕擠兌你,而是人生在世豈能事事如意?你說,若那人已嫁為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