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嬤嬤說完後,殿內其他人都等著皇帝回應,可皇帝並不說話,他手裏撥弄著茶碗的蓋子,偶有聲響。太後幾次想開口,但是這個時候誰先沉不住氣誰就輸了。皇帝終於說話了:“有母後的教導,朕相信皇貴妃一定會學好宮規,恪盡職守的,隻是……連續幾日一番折騰,如今又病了,聽說雨水泡發地肉都浮腫了,說出去隻當宮裏沒把她當人待。”“皇上是覺得哀家對她太苛責了?”太後動了動細眉,“不是哀家說什麼,朝中上下誰不知道她是許家的餘孽,隻怕他們更希望皇上會嚴懲不貸。”“朝廷的事,朕自有決意。”皇帝的話不容忍質疑,兀地站起來,吩咐,“沈六兒,派人替皇貴妃收拾好東西,即刻回宮。”沈六兒欲言又止:“皇上,皇貴妃現在還迷糊著呢……”皇帝低吼:“朕看你是活膩歪了,這麼點事都處理不好。”太後一聽他要把人帶回去也倏地站起來:“皇帝,你這樣貿然把人帶回去,是要駁哀家的麵子嗎?”“母後,朕一向敬重你,你要責罰皇貴妃抄經,朕二話沒說,你為了老九的香牌一事又是煽皇貴妃巴掌又是罰她在雨裏跪著,朕都沒有說個‘不’,可是朕清楚地記得說過,皇貴妃這個人動不得,究竟是誰駁了誰的麵子?”太後被皇帝說的立在那裏,她知道皇帝孝順自己,想今兒個這樣頂撞自己還是頭一回,氣得渾身打哆嗦:“你……許家出了一個妖孽,專門讓哀家的親兒子來對付哀家。”皇帝抬眼盯著太後,嘴角似是嘲弄:“若不是您責罰她抄經,又怎麼會有老九的香牌一事,這件事不管來龍去脈如何傳出去都是皇家的臉麵。”他是個氣急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話。淳禾心裏也七上八下的,當下跪下來:“皇兄息怒,都是臣弟的疏忽,往後臣弟再也不隨便馬虎了。”“若再有下次,就算有母後替你擋著,朕也決不輕饒!”說罷,皇帝就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走了。雨借著芭蕉葉拍打出聲響,三交六菱花隔扇窗隱約綽約出幾個人影,而殿內則是動而無聲的。如初朦朦朧朧睜開雙眼,喉嚨發出幹澀的一聲。玲瓏一直在邊上待命,乍一見如初有了動靜,忙挨近來:“主子,您醒了。”看著頭頂是金色雲紋蟠龍錦帳,如初心裏一驚:“這是在哪?”“主子剛才在慈寧宮暈過去,皇上讓人把您送到乾清宮了。”玲瓏聽她聲音沙啞,倒了一杯水吹溫了伺候她喝下。如初喝完一杯水,靠在玲瓏的肩膀上,此時她身上隻穿了一件紗衣,麵色蒼白,一頭烏黑的青絲淩亂地伏在脖頸上,她並不知道自己有多美。“他怎麼會去慈寧宮的?”玲瓏輕輕地將來龍去脈跟如初說了一遍。越往下聽,如初的臉色越難看。老天爺一定是嫌她還不夠倒黴,這廂還沒攆走上官淳禾,皇帝又來逮個正著,真是說不清的原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