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 月下窺鏡(1 / 2)

原平山下的鬆林裏還有未化的積雪,林鈺捧了一把在手中捂化成水,又扯了衣衫內裏柔軟的料子,沾著給晚鏡擦著脖子上和手上的傷。

晚鏡脖子上的刀傷不深,很快就凝了血痂,倒是手上被樹枝擦的有些嚴重,又寬又深的一道口子。林鈺拿著布想擦又不敢下手,心疼地直皺眉。

晚鏡坐在鬆軟的地上靜靜地看著他,忽然間將手抽回來,從樹下抓起一把雪緊緊地攥在了手裏。

林鈺抽了口氣,趕忙把晚鏡的手拉回來,責怪道:“不疼啊你!”

“疼。”晚鏡點了點頭。

“疼你還這麼幹。”林鈺把她手裏的血水擦幹淨,又扯了一條布給她包紮手掌。

晚鏡看著林鈺為她包紮,手心疼的直發脹,可她卻笑了笑,道:“林鈺,鬼是不會覺得疼的。可我現在覺得疼。”

林鈺怔了一下,隨即笑著撫了撫晚鏡的額頭,“我們沒死。”

“我做了許多年的鬼,從來不覺得死有什麼可怕的。可這是第一次,我真害怕自己就這麼死了。”晚鏡輕輕地摸著纏在手上的布條,“是不是很蠢?”

“你還知道自己蠢?”

“以前不知道。我還以為,隻要我拒絕你,你就不會走進我的心裏。”晚鏡抬起頭來看著林鈺,眼底是暖暖的笑容,看得林鈺心都要化了。

“林鈺,我一直很怕你喜歡我,怕你對我說那些甜言蜜語,怕你會許給我一個我永遠到不了的未來,怕你給了我溫暖之後,有一天會突然離開。”

林鈺笑了笑,“為了不失去,索性不擁有?”

晚鏡點了點頭。

“人活著總要死去,你會不會因為害怕死去,而幹脆不肯活著?我不知道前世是誰把你傷得這麼深,不過這世你有我,好不好?”林鈺小心地捧起晚鏡的手,點了點她掌上包著的布,“我做你這掌心的布條。”

“那用過豈不是要扔了?”晚鏡說。

“我說……”林鈺泄氣地看著她,“你能不能別這麼煞風景?”

“是你比喻的太糟糕了。”晚鏡掩嘴吃吃笑了笑,看林鈺一臉挫敗的樣子,心裏忽然就酸軟的想要哭出來。她探過去,與林鈺抵著額頭,輕聲地道:“你就是你。”

林鈺閉上眼睛,緩緩地舒了一口氣,將晚鏡摟進了懷中,歎道:“我就是我,不是什麼爛布條。晚鏡,你相信我,我一直都會在。”

“嗯。”晚鏡側頭輕輕地靠在林鈺的肩膀上,從未有過的心安。

張禾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午時了,推開門進了院子,王源便迎上去請安道:“大人您回來了。”

張禾點點頭,停也未停地往院裏走,後麵王源追了兩步說:“大人,今天一早蔣大人派車來把晚鏡姑娘接走了,這晌還沒有回來呢。姑娘走時說,等您回來後讓小的跟您說一聲。”

張禾腳下一頓,蹙了眉回頭問道:“蔣大人?刑部的蔣大人?”

“正是。”

張禾略想了一下,覺得不太對勁。剛剛他從中書省出來,路過刑部的時候還看見了蔣熙元,正和劉起不緊不慢地往皇城外走,看見他還打了個招呼,說想找個時間再請他和晚鏡吃個便飯,他有事想問問。怎麼可能會一早就把晚鏡接走?

他上前一步,沉聲問王源,“什麼時候接走的?”

“卯時剛過就走了。”王源看張禾的神情不太對,趕忙道:“小的聽了一下,說是接去原平山了。”

“卯時?”已經三個時辰了。張禾一聽即刻便轉身衝出了院子,門外鬆原正拉著馬車準備回廄,張禾過去按住馬車,從暗格裏抽出短刀來將車轅的細繩砍了,翻身上馬一勒馬韁調了個方向奔城南而去。

到了原平山腳下,張禾跳下馬就看見了玄道長,他正帶著幾個道士從山上往下跑,身邊還跟著伺候晚鏡的丫鬟。

張禾怔了一下,衝過去按住玄道長,問道:“晚鏡呢?”

“這不是正要去找。”

“什麼意思?”

“哎呀!我也弄不清楚怎麼回事。今兒一早這小丫頭就過來找我,說讓我去後山,說晚鏡在等我。我這莫名其妙的正跟她掰持時林鈺就來了,問了兩句話扭頭就跑了。我就想……”

張禾煩躁地皺了皺眉頭,高聲道:“說重點!”

“噢,然後我也跟過去了,卻什麼人都沒看見。我喊了小道們過來在後山上找了一圈也沒人,後來有人找見了這麼個東西。”玄道長舉起一枝斷了一半的樹枝來,上麵赫然一抹已經暗紅的血跡,“估計是掉下山去了,這不正要去鬆林裏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