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陵香走到晚鏡的身邊,親昵地拉住她的手,溫聲細語地道:“晚鏡妹妹,當初錦城一別,你可有想到與我還有再見麵的一天?”
“沒想過再見,也沒想過不見。其實我從來也沒有想起過你。”晚鏡想把手抽回來,袁陵香卻沒有鬆開。
“你還真是一點都不把我放在眼裏。”袁陵香冷然一笑,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晚鏡,道:“晚鏡,你說你到底比我強在哪裏?論樣貌你是不錯,可我也沒有比你差到哪裏去,可論才情,晚鏡你琴棋書畫那一點是壓得過我的?你憑什麼讓林鈺對你死心塌地?憑什麼有個尹秋那樣護著你?為了你連朝局都攪翻了。”
“我從來也無意與你爭這些高下,表姐煞費心思的約我過來,隻是為了這些?”晚鏡無奈地笑了笑,“當初在錦城,該說的、能說的我都已經說了,如今看來那番話也是枉費了唇舌。”
晚鏡揚手掙開袁陵香的鉗製,轉身往回走。站在她身後的侍女卻展臂攔住了她的退路,旁邊的山坡上也走下來兩個男子。
袁陵香嗬嗬地笑了兩聲,走到晚鏡身後,一柄小刀輕輕地按在了晚鏡的脖頸上,“急什麼。我既約了你出來,可就沒打算再讓你回去。”
晚鏡心頭一緊,不禁皺了皺眉頭,心中有點懊惱今日自己的輕率。隻是她怎麼也沒想到袁陵香會突然出現,更沒想到她居然會打著蔣熙元的旗號將自己騙了出來。
“不想死是不是?可你也不能怪我,誰讓我愛林鈺,林鈺卻愛你呢?你不死,他便總要想著。就算我求了皇上下旨賜婚,心裏也膈應著。不如一了百了,回憶嘛,總有淡去的時候。”袁陵香手上用了點力氣,薄薄的刀刃劃開了晚鏡的皮膚,滲出鮮紅的血珠來,“更何況我恨你。”
晚鏡微微地側了點身,往旁邊退了一步,道:“當初你設計陷害逼死你的姐姐,表姨娘以長輩之尊跪求林鈺替你隱瞞,我們已是放你一馬,你如何就不能安分守己的生活?你知我如今身份,我死了皇上定會追查到底,你又能得到什麼?林鈺怎麼可能會娶你。”
“聖旨,豈是他想不娶就不娶的?”袁陵香輕聲一笑,“更何況,約你出來的是蔣熙元,皇上想查就去查好了。今天我可是啟程去聊城接我娘的,你死在原平山,與我何幹。”
袁陵香轉了個身站到晚鏡麵前,手中刀刃指著她的咽喉,一步步地逼著她往山崖邊退過去。兩個男子也走了過來,一左一右地站在晚鏡兩側,堵住了她的去路。
“這原平山的後山山崖鮮有人經過,你墜崖後,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被發現。那時候你是什麼樣子?嘖嘖,腐爛的爬滿蛆蟲?還是隻剩下森森白骨?”袁陵香說得語氣嫌惡,眼裏卻閃著興奮。
晚鏡往後微仰著身子,一隻手抓住了路旁的灌木枝,另一隻手握住了袁陵香的手腕,大喊了一聲救命。
袁陵香眼中殺意頓起,狠狠地一甩手將晚鏡甩開,趁她站立不穩俯身向前的時候,又抬起腳往她的腹部用力一踹。
晚鏡毫無遮擋地向後倒去,她的一隻手還抓著灌木枝,手掌捋過粗糙的枝杈,鮮血淋漓一直劃過去,到樹梢時稍稍停頓了一下,隻是這脆弱的樹枝終究還是經不住晚鏡下墜的力量,哢地一聲,斷了。
林鈺從張禾的宅子離開,騎馬不緊不慢地往城南走,一路上猜想著蔣熙元和那個耀宗之間的關係。那天他問劉起蔣熙元有沒有叫耀宗的親戚,回去細想又覺得應該不是這麼回事。
晚鏡從繈褓時起便一直在自己身邊,她能認識的,自己沒有理由毫不知情。林鈺想起那天在仙羽觀與晚鏡的對話,越想越覺得晚鏡所說的那一場愛情,便是與那個叫耀宗的人的。
在晚鏡口中,那場搭上了尊嚴,賠上了性命的愛情。
而蔣熙元,隻是晚鏡心中那個耀宗的影子而已。
這個結論的得出,讓林鈺有些激動,畢竟他終於是摸到了晚鏡的心結,但這個結論也讓他有點不安。
一個不存在於生活中,隻存在於晚鏡心中的人,如果她就是放不下,解不開,要怎麼辦?
解不開心結,她就不會快樂。
林鈺出了西京南門,揚鞭打馬往原平山跑,到了原平山的山腳下隻看見了稀稀落落兩匹馬,卻沒有馬車。他明明記得王源說蔣府是派車去接走的晚鏡,而且卯時到現在,走的再慢也應該到了。
他有點遲疑地將馬拴在山下的拴馬柱上,四下看了看,提步往山上的仙羽觀跑去,直接奔了玄道長所在的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