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她字字句句都是真的,她獻上的餑餑匣子和如意,根本就是皇上和穎妃給的主意,她自深信不疑,半點兒都沒多想過……可是太上皇不信啊,太上皇是擺明了跟她過不去了!
她終究不敢再繼續堅持辯解,否則她便將皇上和穎妃都給牽連了進來。
憑太上皇的性子,他當真能將皇上和穎妃都給叫到眼前來,當著她的麵,三方對質!
那她……得罪的就不止是太上皇一人,她會將皇上、將穎妃也給得罪聊!
為今之計,她隻能打掉牙齒和血吞,將這一切都自己一個人忍了……
眼見皇後如此叩頭,再不為自己分辯,太上皇冷冷道,“你這皇後,真是越發地不像個樣子了!為朕子婦,不盡孝道;為國皇後,不遵敕旨!”
“就憑你這樣的,如何輔佐皇帝,又如何教導綿寧!”
這一刻,皇後忽然明白了三十年前,繼後輝發那拉氏曾經的處境和心境。
從前還曾經有些不敢相信,太上皇怎麼能對正宮國母那般,不但鎖起來,甚至還要每日叫人唾罵——唾罵的時候兒,還要叫皇子皇孫、公主格格的都在一旁聽著!
那便不是殺頭,卻也是比死更痛的折辱了。
便是一國之母,曾經有多煊赫,曾經的那一刻便有多心如死灰。
在這個狠心的老爺子眼裏,什麼皇後,什麼國母,隻要是他看不上的,便連個奴才都不如,他是半點情分都不念的!
她知道,她就要暈倒了,可是這一刻她聽見了太上皇嘴裏提到綿寧。
她便又不能不想到當年的十二阿哥永璂去,她不能因為自己而讓綿寧也如當年的十二阿哥一般啊!
她便更加毫不分辯,隻是重重叩首,一下,又一下。
知道已將皮開肉綻,可是她已經不知道疼,更顧不得什麼皇後的尊嚴——在這老爺子麵前,那一切全都一文不值,他根本不會有半點的惻隱之心!
“太上皇息怒,都是媳婦的錯,媳婦知錯了……太上皇息怒,媳婦知錯了……”
她連當年輝發那拉氏的勇氣都沒有,她可不敢頂嘴,更不敢掄剪子鉸頭發;她此刻能做的,隻有忍耐,再忍耐。
太上皇緩緩翻了個白眼兒,心下有些失望。
眼前這個喜塔臘氏,竟比不上當年那輝發那拉氏有血性。
竟然真的一聲都不敢爭辯了,倒叫他不好再多下去了。
他便哼一聲道,“你這如意和餑餑匣子,朕是不稀罕的;可是你也了是皇帝幫你預備的,且你已經送來了,朕若擲還給你,倒叫皇帝心下不得勁兒……”
“這麼著,東西你還是先帶回去,就是朕轉賜給綿寧用了……”
“太上皇!”皇後心窩子再被戳中,太上皇再提綿寧,這比再罵她幾句都更叫她心驚膽戰啊!
太上皇卻都懶得看她了,“皇後回去吧,朕也累了。朕已是八十開六,卻還要跟你們生一肚子的氣,你可真是孝心啊!”
太上皇帝完,起身就進裏間去了。那大紅銀朱油的大門轟然關上,將她獨個兒給留在了明間兒裏。
堂堂中宮,跪在地下,不敢起來。
半晌,還是如意出來,心地道,“皇後主子……您請回去吧,太上皇已是換下了大衣裳,斷不會再見您的了。”
皇後不顧一切,一把抓住如意的手臂,“諳達,如意諳達!我求你,一定要在太上皇麵前替我的綿寧好話……千萬別讓太上皇遷怒給我的綿寧,我求求你了……”
如意嚇得也趕緊雙膝跪倒,“皇後主子萬萬別這樣,二阿哥是太上皇的嫡長孫,怎麼會呢?”
皇後搖頭,哽咽得不出話來。
太上皇他,當年對他的皇後,他唯一的嫡皇子十二阿哥,什麼都曾經做絕了啊!更何況,如今綿寧並不是他老人家唯一的嫡皇孫啊。
如意見皇後如此,也不忍心,歎口氣道,“皇後主子若為二阿哥著想,便順著太上皇的心思吧,別再叫太上皇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