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字之差,反映出來的是皇太子身份的變遷,可也更何嚐不是孝儀皇後的尊榮去?等了這麼多年,他額涅以一個內管領下的漢姓女,終於名正言順成了大清的皇後。
這是大清建國以來,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
這份尊榮是難以想象的,便如十七阿哥的側福晉武佳氏,那還是外八旗的閨秀,父親是封疆大吏的副將,可是因為出自漢軍旗,女兒得以封皇子的側福晉,尚且受寵若驚,要特地上奏折惶恐地謝恩呢。
他額娘孝儀皇後的母家身份,跟武佳氏母家更是差得太懸殊,卻能得皇後之尊,兒子為皇太子——這樣的殊榮,在大清一代,絕無僅有,甚至不敢想象。
皇太子便輕輕地笑,也沒話,伸手掐了掐廿廿的臉蛋兒。
一切盡在不言鄭他知道,她都懂。
十五阿哥留在西暖閣這邊兒用晚晌——這是他的寢宮,他也沒別的地兒去用晚晌去。
一眾太監、女子,兩人一組抬著炕桌來,按冷菜、熱菜分成了兩張桌,分擺在炕上。
皇太子不由得挑眉,盯著進進出出跟著一起伺候的星樓,“……福晉那邊兒挑了個女孩兒,你這邊也挑了個新人啊。”
廿廿含笑點頭,“誰讓爺正式立了皇太子呢?我們跟著水漲船高,名下的女子自然就多了起來,還不都是托爺的福。”
皇太子隻能哼了一聲,嘴角自然還是揚起來了,“既然能入你的眼的,必定是個好的。是聰明伶俐了,還是清秀美麗了?”
廿廿倒笑,“那我真是叫太子爺失望了……我啊,挑人可不是挑那樣的去。星樓這丫頭能入我的眼,偏就是因為她憨直率真,甚至還算得上有些莽撞了去。”
“哦?那你挑這樣的人作甚?”十五阿哥也有些好奇。
廿廿歎了口氣,“她這樣的女孩兒,既然被送進咱們毓慶宮裏來,若沒有被我遇上也就罷了;倘若我既然遇上了,又知道她是這樣憨直的性子,我便總不能再眼睜睜看著她可能會因為憨直而遭了罪去不是?”
廿廿這話實則得有些沒頭沒腦,可是皇太子卻偏偏聽懂了。
他將綿愷在懷裏謹慎地顛吝,逗得綿愷樂開了光禿禿的牙花子。
“……那她遇見你,就是她的福分了。所謂‘傻人有傻福’,那便得就是她了。”
廿廿“撲哧兒”笑開,“爺這句話可得半對半錯去了。”
皇太子挑起半邊眉毛凝視她,“喲,那你。”
廿廿含笑道,“她是傻人有傻福,爺這話自然沒錯。要不然,就憑她那憨直的性子,又年紀,有些口無遮攔的,怎麼卻反倒能分進太子爺的毓慶宮來?她不是傻人有傻福,那就是上輩子的造化!”
“至於她能遇見我啊,那終究都是先進毓慶宮,後來的事兒了。所謂事有先後,她能進毓慶宮就已經是最大的造化了,遇見我隻不過是順理成章的事兒,倒算不得什麼福分去了。”
廿廿著抬眸悄然凝視皇太子一眼,“別她遇見我,就算是她遇見皇太子妃娘娘,那也一樣是她的造化呀。而且,若是她遇見皇太子妃娘娘啊,那可是主母,那她可比遇見我還要好了去……”
皇太子輕輕歎了口氣,逗著綿愷玩兒,“那可不一定喲……”
廿廿靜靜抬眸望住皇太子。
聽著太子爺這話,加上這幾年的親身經曆,廿廿越發明白,太子爺心下實則都是有數兒的。
隻是一來皇太子妃乃是皇上和孝儀皇後所親賜,又是太子爺的元配嫡妻,更是綿寧的生母;再者太子爺性仁厚,故此這些年來便也有些事隻是當不知道罷了。
又或者,這些年來皇太子妃演活了一個菩薩模樣的主母,拖著病病殃殃的身子,話都是氣虛的,這便叫人時常不敢相信,這樣的人還有氣力去做算計旁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