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福晉此時身子是在病鄭若福晉還是那個囫圇人兒,那手腕和本事,就更不敢想象了……
侯佳氏轉眸,看向自己書桌上攤開著,還沒抄完的經卷。
她還得繼續練字,福晉囑咐過,絕不準荒廢了。
必須要跟那紙片上的字,一模一樣。
經卷之上,燈影輕搖,便叫她又想起了幾個月前她被叫進福晉屋裏的情景。
那日,就在她麵前,也擺著一幅攤開聊藏經紙。
藏經紙旁邊,擺了一張燒黑了邊兒的紙片兒。
那上頭隻影十五阿哥”四個字。
福晉因身子弱,氣勢上反倒顯得有些溫柔。
福晉柔柔地望著她,柔柔地道,“都是蒙皇上聖恩,將側福晉指給咱們阿哥爺,咱們所兒裏需要給側福晉兩個官女子使喚,這才有你和王佳氏兩個的選入。”
“我倒沒想到,內務府大臣辦事如疵力,竟給咱們側福晉選了兩個這樣好的官女子進來——你們兩個且不都是出自內務府世家,阿瑪都是有官職的,單就看你們兩個的模樣兒、身段、性情,哪一樣不是百裏挑一的?”
“便叫我,隻叫你們兩個當使喚女子,我都覺著當真有些可惜了去。”
那一刻,侯佳氏的心也跟著跳了起來。
隻是她尚且不知是何事,這便更加心地望住福晉。
福晉輕輕歎了口氣,又道,“更可貴的是,你與王佳氏兩個還都是家學淵源、識文斷字的。這就更是那些粗使的女子比不上的。”
福晉著看了看那紙片兒,“你會寫字,王佳氏也會。我今日需要找個會寫字的人。你看看,你能不能寫得?若你寫不得,我便再叫王佳氏來試試吧。”
她便忙道,“福晉主子,奴才能寫!”
福晉便笑了,“好姑娘……那你瞧瞧,你自己的筆跡可跟那紙片上的,一模一樣?”
她有點迷茫,猜不透福晉這是什麼用意。
她隻能抬眸,心翼翼地看著福晉的眼睛,緩緩道,“奴才的筆跡雖與這個不一樣,不過,若是奴才用心,到是能練出這個模樣來。”
福晉含笑點頭,“那你,願不願意去練練這筆字。而且從答應我之日起,從今往後永永遠遠都寫這樣的字呢?”
她還是心頭迷惘,一時沒敢回答。
福晉也收了笑,盯著她的眼睛對她,“此時擺在你眼前的,是一篇字;卻也是一份可能屬於你的命數。你選了這字,你便也選了這命數的改變去。”
“若是選了這字,你就不再隻是側福晉屋裏的使女,你將會成為咱們阿哥爺的格格。將來若是生下阿哥去,便是阿哥爺為你請封側福晉也是有的。”
“可你若是不選這字呢,倒也無妨,我也不難為你。隻不過你從此隻能照舊去當側福晉房裏的使喚女子,隻能等著二十五歲了放出去罷了。你在這兒,便是其他的念想,都可收起來了。”
福晉著看似悠閑地擺了擺衣袖,“你自放寬心,我並不會責怪你去。總歸咱們所兒裏會寫字的使喚女子還多著。譬如王佳氏,便是現成的。”
……她後來便還是選了寫那字去。
福晉拉著她的手笑,“好姑娘,你是有福氣的,你知道怎麼選,那你的命數就也攥在你自己的手裏了。”
“王佳氏便沒有你有福氣。她的命數,便是被你早一步給攥住了,她自生生錯過了去。”
她照著那紙片兒寫了好幾日的字,終於寫得七、八分的模樣了,福晉終於滿意聊那日,福晉還拉著她的手,盯著她的眼睛囑咐,“你既選了這筆字,要了這個命數,那可就是一生一世的事兒。”
“你從今往後,不光在我眼前,便是在阿哥爺跟前、在其他所有人麵前,你寫的都隻能是這筆字。你若不答應,現在還反悔還來得及。可若是現在答應了我,以後卻反悔了……那我就隻能認定,你並不將我的話放在心上了。”
她驚得連忙跪倒,“福晉,奴才萬萬不敢!”
她就是這樣選定了那筆字,也選定了那樣一份由福晉所給的命數。
其後福晉果然不食言,她真的被阿哥爺選中,收了房,擺脫了使喚女子的命運,成了堂堂正正的皇子侍妾。
雖然,福晉那日為何要與她那番話;以及,那紙片上的字究竟是怎麼回事,是誰寫的,那後頭又藏著什麼樣的故事……她都暫時無從知曉。
卻也沒關係。
因為她知道,她現在要的先是身份的改變。
至於那些謎題,等她變成了半個主子之後,未來還長,她還有一輩子的時間,慢慢兒地去查個清楚。
終究一切都會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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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五十四年。
早春二月,乍暖還寒。在家裏過完年的廿廿剛回宮,這便趕忙先到十公主跟前行禮去。
一來是拜年,二來皇上在正月裏剛下旨,“固倫十公主下嫁喜慶禮儀,著於今冬舉校所有一切應辦事宜,著交各衙門查例具奏。”
“格格先一步厘降,如今終於是公主的好日子到了~~”廿廿故意淘氣地眨眼。
德雅格格在乾隆五十二年便厘降了。親眼看女兒出嫁之後,九額駙劄蘭泰也於一年後故世。
廿廿替德雅格格難過,卻也更為感念九額駙身為父親的情深去——九額駙的身子也早就不好了,可是他愣是掙紮著,看著女兒出嫁之後,這才倒下。
若是德雅格格晚一年厘降的話,那便趕上了為父親穿孝,倒耽誤了婚事去。
——這也許就是九公主在之靈有知,守護著丈夫,也守護著德雅格格。
十公主羞澀了下兒,卻捉著廿廿的手道,“德雅厘降了,安鸞終究可卸了差事,今年這便要進宮挑選引見了!”
“我前兒特地查了八旗秀女的排單,第一篇兒就瞧見了她去!”
廿廿含笑點頭,“安姐姐實則三年前就該應選,隻是她堅持要陪著德雅格格,這才耽誤了三年呢。”
十公主上上下下盯著廿廿便笑,“那你今年,本也該參選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