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怎麼,在沈青姐那又受打擊了,看破紅塵,不走尋常路,準備出櫃了?”
“臭小子,”秦久給了他一記輕拳,“在青青那,我早就煉成了金剛不壞之身。”
葛誌笑罵了句,想想也是。
“他是我哥哥,”秦久說。他朝遠方的夜空丟了一個空酒瓶,沒有任何回響。
思緒漸漸回轉,沈青和被秦久丟出去的那個空酒瓶一樣,依舊沒有回應。葛誌開始坐立不安,不知道此番舉動是對還是錯。
但已經說到這了,葛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繼續說:“小久葬禮時,曾經有一個人來問過我關於小久的幾個問題,當時我以為又是那些對英雄話題感興趣的記者,可是問完後我覺得有點奇怪,於是追出去問問,在轉角處,我看見那個人和另一個人進了一輛車,我隻模糊看到個側身,覺得那張側臉很熟悉,畢竟長相那麼出挑,”葛誌舔了下嘴唇,誇一個男人讓他有點尷尬,“可是我已經追不上了,他們的車開走了,前段時間,在路燈下,那個,我認出了他,當時不方便說,第二天去找你時,你已經不在了。”
“問的是什麼問題?”
她終於有所回應,葛誌暗暗鬆口氣,仔細回憶著說:“大概是問,當時我們在冬泳時,周圍有沒有什麼異常,雖然那個人是拐著彎問,但他要問的,就是這個意思。”
“那,”袖子下的雙拳緊握,指甲陷進掌心裏,微微發顫,“有異常嗎?當時。”
程遊說,他的父母是特務。他的哥哥因為疏於防範而死,那,秦久呢?不是意外嗎?
“沒有,”葛誌頓了頓,“應該沒有。”
某根緊繃的弦稍微鬆了鬆。
“說完了嗎?”
“完了。”
沈青似乎一時找不到自己的思想,腦袋裏的一切都好像突然消失,想抓住什麼,可什麼也抓不住。
她起身,想要找一個足夠安全的地方藏起來,好好理清楚思緒。
葛誌以為她要走,趕緊說:“沈青姐,我想最後問你一個問題。”
沈青看向他,他問:“你喜歡,不,喜歡太輕,”他停了幾秒,重新問:“你愛過小久嗎?哪怕隻有一瞬間,也算。”
這個問題,在很久以前,她也問過自己,那時她還沒有答案。
秦久走後,還是沒有確定的答案。
直到那一次,程遊中槍,她守在他身邊,她才終於知道答案。
葛誌是秦久最好的朋友,如果她告訴他最好的朋友,他會不會知道?
沈青試圖靜下心來,直到可以控製手不再發抖,她說:“我曾經以為我喜歡他,後來經過很多事,我 才明白,我一直把姐姐對弟弟的感情,誤會成了男女之情,因為我媽媽是真的待他如親子,我那時候不理解,也不甘心,對他的感情真的很複雜。”
“那你知道,你愛上的人是小久的哥哥嗎?”
“知道與否,這重要嗎?愛一個人,和他是誰的哥哥,有關係嗎?”
她想,在說出這句話時,她的內心是否如她表現出來的一般鎮定。
似乎,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是一環套一環。而大多數人總是被動的,甚至會主動選擇成為被動 的一方。沈青想,她該主動去尋找,還是被動被告知。
每當人們在做某一個選擇的時候,其實在糾結選項時,就已經有了一個潛意識的決定,就是把哪一個選項放在前麵。
“我想回A市一趟,”沈青對程遊說。
“好啊,”程遊翻開行程表,問沈青:“下個月月底可以嗎?我可以空出三到四天的時間,陪你回去。”
“我想一個人回去,”沈青說。
“怎麼了?”程遊對她一向敏感。他抱住她,問她是不是不喜歡自己太忙。
沈青搖頭,想了想,又說:“其實是陪雅麗回去,她懷孕後變得很愛鬧,袁大哥工作忙,怕顧及不到她,所以叫她回A市,袁伯伯是醫生,可以幫她養胎。”
程遊若有所思地唔了聲。
“可以嗎?”沈青問。
“多久回來?”她的身上有一種特別的香味,他不能離開太久。
“不知道,看心情。”
程遊輕掐她柔軟的腰:“養肥了就想跑?”
沈青怕癢,驚呼,他封住她的唇,這次沒有流連很久,他退出她的唇齒間,輕聲問:“是不是有什麼事?”
“沒有,”沈青望著他的眼睛,“真沒有。”
“嗯,”程遊淡淡地囑咐,“記得多帶點衣服,天氣越來越冷了,到時候感冒回來要你好看。”
他有一雙仿佛能夠看透一切的瞳孔,墨黑色,又像還未研化的徽墨。沈青集中了一切心神,為了不讓他看穿她。
她正在跟著自己的直覺走路,一條摸不著道的路,一條終點未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