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為那位與淮南王世子撞在一起的人感到悲哀。
而那小廝的汙言穢語聽的有些人須發直豎,麵色潮紅,似是在為北庭國的世子在本朝國都上如此猖狂而憤怒不止。
站在人群最前端的一個最喜熱鬧的市井潑皮,則眼熱的看著那拿著鞭子破口大罵的小廝,眼中全是羨慕之色,恨不得以身替之。
那小廝唾沫飛濺,汙言穢語越發不得入耳,他的身後,五匹高頭大馬不耐煩的跺著腳,豪華香車內,五個侍女精心服飾左右,在其中間,一個身著白衣蟒袍,眉間一點朱砂痣的年輕世子,正把握著手中的兩顆龍眼大的夜明珠,兩顆珠子每每碰撞,都會有一片氤氳之氣出現,更是映的年輕世子唇紅齒白,好似謫仙一般。
這年輕世子輕輕揭開窗布,隻是隨意撇了一眼那黑色的馬車,便饒有興趣地看著在橋頭圍觀的行人,他像是看到世間一等一的事物一樣,眼中透出興奮之色。
黑色馬車上,蘇百寒眼睛睜得極大,他的鼻翼慢慢變得粗壯,他是老了,可是他的血還未涼,他環顧四周,無數人將這架馬車包裹,有人在嘲笑,有人伸出手在向這架黑色的馬車指指點點,似是在看猴戲一般,而他的眼前,那世家奴仆的小廝,正在滿嘴噴糞。
“砰砰砰,”
巨大的響聲開始響在他那腐朽的身軀中,這是他年輕時候的心跳聲,上一次他跳動時,是在什麼時候,記不清了,好像,是在三十年前?
蘇百寒清楚的知道,他老了,老的已經揮不懂那柄大鄭陌刀了,他也開始漸漸忘記一些事情,明明是剛剛拿的東西,忽地,他就忘了,尤其是最近幾年,這種情況越發嚴重。
可是,有些東西,是刻在骨子裏的東西,是他要帶進棺材裏的,就算是下黃泉也要帶著的。
如今,這些人是在侮辱他這輩子的榮耀!
蘇百寒慢慢低下頭,他枯瘦的手臂慢慢朝屁股下的漆黑木棍探去,他的氣息開始變得綿長,身上的氣機開始變得飄渺,那雙渾濁的眸子開始變得清明而又血紅。
“主辱臣死,主辱臣死,主辱臣死!!”
“轟,”像是一把巨劍展開厚重的簾布一般,一股帶著殺意厚重氣機從枯瘦老人身上猛然迸發。
那趾高氣揚的小廝,忽然卡了殼,像是鴨子被人提住脖子一樣,說不出話來,他看到一雙快要目眥盡裂的血色眸子冷冷的盯著他,像是在盯著一個死人一樣。
那五匹從北庭上等青雲騅像是看到天敵一般,馬蹄上翻,嘶鳴不止。
原本沸沸揚揚的人群忽然安靜下來,每個人都隻覺脖子上像是有一股涼氣吹過,豪華香車中,那兩顆上等夜明珠第一次出現了細微劃痕,那本來麵露微笑的年輕世子,臉色驟然陰沉。
“寒伯,算了吧。”
一道溫和的話語從老人身後傳了出來,就像是一粒細小的石子打在平靜的水麵,濺出一點漣漪。
蘇百寒身軀一僵,探向漆黑木棍的右手慢慢止住,他沉默了下去,驅趕馬車往後倒退,不知何時,橋頭彙聚的人群默默給馬車讓出了一條道路。
幹瘦的柴馬打了兩個噴嚏,拉著黑色馬車靜靜的屹立在河邊,等著五匹駿馬拉著的豪華香車慢慢走過,那領頭的小廝似是不甘剛剛竟然被唬住,色厲內苒的叫罵了幾句,才揚長而去,不過手中的鞭子確是不敢在揮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