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你怎麼不走?”
“我為什麼要走?”
“哈哈,你為什麼不走?”
“鄙視你。”
“哈哈”
“你還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走了。”
“為什麼?”
“鄙視你!”
“好啊,人間何處無大便,白雪飄飄亦天屎,忙的過來嗎?”
“哼,大便無私,白雪有益,可你除了鬥過雞,還做過什麼?“
光頭雪人終於又睜開了他與世長辭的眼,片刻無語,子謙閉著眼盤坐在他對麵,如一尊小佛。
“怎麼,想不起來?要不要我替你想一想?”
“多謝,不必。”神雞童一眨不眨的眼裏,全是不甘的挫敗之感。
“誠心天地可見,我們隻請一次,諸葛先生。”子謙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宛如大人。
“哈哈,諸葛先生,我沒聽錯吧,蜀王。”
“先生,你沒聽錯,但這裏沒有蜀王,或許會有天下第一村。”
“天下第一村?”
“是啊,先生,天下第一村,金城周村,或許是您施展的蜀地。”
子謙說完,緩緩的站起來,利索的摔倒了,真的摔倒了,像從馬背上掉了下去。
我轉身飛走,大雄寶殿前,聽了一陣木魚聲,再見,高僧。
扭頭去追我們族長他們,且相信神雞童會和子謙一起出現,出現在金城土塬上。
馮謹和族長牽著馬走在街上,凍僵的腿腳像筷子一樣堅硬,讓街上的行人側目而視的提線木偶,自己提著自己的木偶,亦或機器人,需要一碗薄酒。
需要一碗熱湯,熱蒸饃,需要那些冒著熱氣的凡俗之物,讓凡俗之軀違背牛頓第三定律,才能自己把自己一下又一下,硬生生的提起來。
可我的十三爸摔倒了,他肚子很疼,直冒冷汗,推著他的破三摩,非要找到一個牆角才肯扔下破車倒下去。
那個牆角離我三伯父所在的醫院很近很近,可他應該記得,我的三伯父,他的三哥,已經死了,他可能忘不掉那裏冒過的熱氣,這才無知無覺的倒進了那個牆角,被人圍觀議論了很久,他醒過來,嘔吐,掙紮,冒著虛汗,推起他在鹹陽城拉客的破三摩,很不好意思的走了,好像他給鹹陽城添了多大的堵。
破三摩,鹹陽城裏我曾遇到過他好幾次,他和他的破三摩,真見鬼,總是很容易被我遇見,但那次,更見鬼,是聽我老爸講的故事,因為他回家對他的六哥,我的父親傾訴了,他最愛和六哥傾訴,我看見聽見的,他的糟心事,一點一滴隻言片語,太多太多。
他是我的十三爸,他遵循了第三定律,可是,如何進入一個羅鍋瘦小彎折的殘疾之軀,親自體會他在世間的光錐,體會光的波粒二象性,我的小心髒揉不進他那麼多的砂礫,卻流過很多人前人後的淚。
真害怕再想起他們的事了。
那一觸即發的悲情與苦楚,連他們自己都幹幹淨淨的忘了,嗬嗬,這些神人,雙眼踏踏實實的長在前額上,我的眼,恐怕繡在了他們起起落落的鞋後跟,才看見,並揉進了他們踏步向前時揚起的塵灰,寒霜,汙穢,以及,雪。
天屎?
神雞童呀神雞童,說起來可是中央軍警衛員的後代,手上沒握過兵器,腳上沒裹過泥,六歲爬上頂梁柱,十二歲玩木雞,遇玄宗,從此指揮調度千百鬥雞,雄赳赳氣昂昂的娛樂著宮廷貴胄,安史之亂,追尋他的恩主玄宗,摔斷了一條腿,直到玄宗駕崩,世態炎涼,隱居寺院,法號靈空,看什麼都是屎,吃什麼都不香不臭了吧。
一夥人突然蜂擁而至,馮謹和馮輯被他們稀裏嘩啦前後夾擊了,怎麼回事,他們惹了哪路府衙瘟神,這是冤家路窄嗎?
“真有種,還敢來長安,這次看你往哪逃?”其中一位領頭的,惡煞般盯著馮輯,粗略數來,算了,這夥人,我數不過來。
“不敢來,也來了。”馮輯唇邊冷笑,眼神冰涼。
馮謹麵色無改,但鬆開了韁繩。
“衙內,一大缸醋,有人正在裏麵泡澡,哦,聽說叫馮子頌,陳醋混血,那啥色,不好講啊,你得親自去瞅瞅。”
什麼,我吃了一驚。
“走吧”,馮輯白著臉立刻答應了,馮謹的臉卻脹紅了,那些人,我想立刻全部摔死,可受製於人的感覺,很不好玩,但也不能就此不玩。
桑始,落了雪的地麵應該很滑,可我想讓他們肚子疼,疼的立刻奔到有醋缸的地方,衝去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