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原來,我愛土地(2 / 2)

說完,他的頭靠在白雲上了。

其實,這麼說就像在手指上看月亮,也像拿著卡看人民幣,人民幣在銀行的口袋裏,這種比喻,可能不太恰當,月亮在天上,不在指著月亮的手指,錢在銀行裏,不在卡上,也可能很恰當,距離,就像《月亮和六便士》,人生就是月亮和六便士,

我什麼也沒有,我一直在看月亮,目光在手指上。

又想起我妹妹了,她愛我,我永遠也想不到,她有多愛我,心操碎了,我還是改不了,我爺爺沒有發現,他有一個做人根本不需要教的孫女。

真的改不了,我妹妹讓我流了很多次淚,完了,我接著自以為是,她後來連撇嘴都不會了,對我一味的容順,包容,和順的姐姐,我必須對的起自己,才能對得起她。

你是否擔心明天的生活,對不起昨天遭受的苦難。-----林肯。

我擔心,很擔心,那時候我站在公交車上,腳很疼,站了一路沒有座位,不知道以後的路要怎麼走,不知道,我的敵人叫軟弱時的幻滅,它陪我走下公交車,它陪我回家,它陪我睡了一夜。

馮輯,祖先,你請我自便,我選擇地溫下塌。

故事和故事,不是為了講故事,是軟弱時的幻滅逼我朝有溫度的地方去。

馮輯睡的很坦然,然,這個字,似神仙。

沒有篝火了,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昨天又被馮輯算計了,他算計那晚需要火?

我代替了子謙小屁孩,跟在馮輯屁股後麵,子謙小屁孩在學騎馬,嗬嗬,沒有那麼美好,他的父親馮謹,將兒子扶上馬,握著馬鞭,朝空中狠狠的揮了一下,便不管了,他的目光一直在麥田裏,麥田裏有回蕩的鞭聲,一定有,一直有,那聲音像寒冬在抽。

他把兒子當麥子,當小麥芽了,這片子很恐怖,在《飄》裏,白瑞德親手摔死了自己騎馬跨越的小兒子,亂世愛情和亂世人生一起悲劇了,有比這更悲慘的嗎,也許有,悲劇從來沒有最慘,隻有更慘,好焦慮呀。

子謙第一次摔進麥田裏,第二次摔進紅色的地磚上,沒有第三次,他摔暈了,醒過來還是要騎馬,上去了,就一路狂飆,小小的威武了一把。

我老爸,終於有一天向我投降了,我以為他會立刻撲上來扇我,結果他沒有,臉上開始是驚訝與不可置信,接著是痛苦,再接著,他轉身走了,從此,他的手再也沒有挨過我的臉。

很多年之後,他的手突然從背後伸過來,輕的不能再輕,輕的有些遊移,生疏,像風短短的吹在我的一截頭發上,像風突然就沒有力氣了,掉進我心知肚明的地方。

那風,想起來就想哭,重與輕,其實是顛倒的,可無論如何顛倒,我隻有翻著跟頭才能懂。

我爺爺的長孫,無論他是不是不成器,多麼的不成器,可他,從來沒有對著自己的父親發飆咆哮,沒有,從來沒有,有理沒理的時候,從來沒有發飄咆哮,哪怕是為了愛情,不知道為什麼,他的頭在所有的長輩麵前,從來沒有抬高過,不知道為什麼,他那麼恭敬,天生就學會了恭敬。

我爺爺的長孫,在我看來,很了不起,我是學不會的。

馮輯朝麥田邊的馮謹走去。

馮謹坐在路牙上,小花牆一樣的路牙,我喜歡。

“哥。”

“族長。”

好尷尬呀,這兩人,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馮謹站了起來,手又落在了馮輯的肩上,雖然他沒說:“小輯,長高了。”

可他們欣然一笑,並排坐在了小花牆上,為什麼?

我突然開竅了,這是中,中,不偏不倚,謹守我心,中,你永遠是我哥,中,族長弟弟,我們從來沒有變過。語言不重要,位置也不重要,認同你,小輯,哪怕我捶打出了你。

他們就是這樣的,不多言,我父親,我的叔伯們,有時候坐在一起,半天說不上幾句話。

時光,寂靜純粹,他們,很久沒這樣,坐一坐了。

我在他們對麵的路牙上跳來跳去,之前,馮謹肯定不是在避嫌,馮輯太忙了。

我跳來跳去,很久沒有著地了,我的腳除了助飛,原來也可以跳一跳,在傍晚,在黃昏,寒風,麥芽,時近時遠的馬蹄聲,時現時隱的人,還有土地,原來我是愛你的。

上公交車之前,我租了一套房子,有些貴,可我還是選擇了它,推開門,是一小片土地,什麼也沒有,隻有亂放在一旁的廢棄之物,和身後,那古舊的,散發著黴味的兩廳一室。

可我看見的是菜,綠油油的,冬天裏的大力神,菠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