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允芍說的平淡如水,就如同在複述著她今日何時起床了一般。
後怕、恐懼、痛恨,頃刻間所有的情緒聚於南榮湛的眼眸,他大手扯過陸允芍的衣領,向一旁擺放著喜被掛著紅繡球撒著無數鮮豔的紅花瓣的黃花梨十柱大龍床推去。陸允芍後背壓向床麵的那一刻,些許紅花瓣隨之飛揚,南榮湛一怔,眸中痛色盡顯,這…本是他精心籌劃的,這本是他與她的喜榻啊…
陸允芍砸向床榻,似乎是疼了,清秀的眉微蹙,但很快,就又隨著她唇邊綻出的笑散盡了。從前南榮湛最喜看陸允芍的笑,她的笑,是這塵世之中最為鮮豔明亮靈動的東西,可眼下,她的笑,卻是帶著滿滿的諷刺。
那是極為諷刺的笑意,帶著滿滿的厭惡,就如同在祭台之上,她隨手便將南榮湛萬般珍貴的千年血玉所雕刻而成的血蝴蝶擲出甚遠一般,把他已然冰凍的心,又一腳踩的稀爛。
“…陸允芍,我真的想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麼樣!”
南榮湛大手一揮,隨著“刺啦”一聲,陸允芍身上那慘白的孝服便撕裂,他隨之俯身,將頭埋在她的脖頸,由唇齒斯磨啃咬,時而猛烈時而輕柔,愛不能,恨,不忍。
不論南榮湛是如何用唇瓣的力度宣泄,陸允芍都毫無動靜,一如死了般放空,一直到一滴晶瑩順著她的眼角滑落,滴落在他的脖頸,冰涼的他一瞬間回神,怔然而望向她。
那是怎樣一種神情?
南榮湛說不清楚。
隻見陸允芍唇邊是溫婉笑意,就如同他們初見之時,眼中卻是宛若一灘死水,順著眼角落下的,是一滴又一滴的絕望。
“南榮湛…你難道不知道嗎?人…都是會變的。我已經不愛你了…”
就如同一顆炙熱的心一瞬間被這世間最冰冷的寒霜所覆蓋,冷的他在這一瞬間想要打哆嗦,南榮湛直起身子,隻見從陸允芍眼角滑落的淚水一滴一滴的流過他在她脖頸上留下的紅印。
“你在騙我罷…若你不想要,現在可以…”南榮湛的話沒來得及說完嗎便被陸允芍打斷了:“不用自欺欺人了。”
陸允芍的話宛若就在嘴邊等著,她根本就沒有去想,在聽到他說的時候,就接著說了下去。原來…他苦心孤詣的一切,都是在自欺欺人,自作多情…
南榮湛隻覺有人順著他胸前的傷口探入體內,把他的五髒六腑抓的血肉模糊,一時間痛的天旋地轉。南榮湛的身子佝僂了些許,胸前棉布帶又滲出紅色,他悶聲咳嗽起來,又覺喉頭一甜,有絲鮮紅血跡順唇角流出。
陸允芍的目光依舊是散漫無神,在空茫著掠過南榮湛嘴角殷紅後竟是閉眸偏頭,不願再與他對視。如此這般,是比她空茫的眼神,還要決絕幾分。南榮湛眼底忽而猩紅,他是當今坐擁萬裏河山的皇上,如此卑微卻換不來她望他一眼!修長的手指抓住她的下巴,逼她與他正臉相對,可即便此,陸允芍都沒再睜開眼睛看他一眼。
“陸允芍!睜眼!我叫你睜眼看著我!”
可惜,床榻上被南榮湛壓在身下的女子,依舊毫無動靜。若不是她眼角有淚,南榮湛真的以為,她已經死了。
“陸允芍!”
半晌。
南榮湛宛若泄了氣,手徒然滑落。一陣細碎笑聲從他唇瓣溢出,徒增悲涼。
“…好,好,好…陸允芍。”南榮湛翻身下榻,腳步卻是停了下來,似乎是在等著不可能開口的陸允芍再開口喚他一次,又過了幾息,才又抬腳,伴著苦笑而離。
龍鳳居的門扇開了,又合上了,南榮湛隻身一人從屋中而出。一眾侍從見南榮湛仍心有餘悸,哆哆嗦嗦。
卻隻聽南榮湛道:“守好皇後娘娘,龍鳳居中人,無昭皆不得出,若是出了何事,上至高祖,下至玄孫,一律斬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