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白塵尾音上挑,這話說的倒是饒有趣味,似隻是老友間閑來無事之時幾句無關癢痛的玩笑之言。隻是這話對於柳明華來言,卻好似錐心利刃。他有時是真的想,想剖開慕容白塵的內心瞧一瞧,那顆心到底長什麼樣。柳明華喜歡他慕容白塵,他就連一絲一毫都未曾感知嗎?還是已經察覺,卻用這等方法,來給他留下些顏麵?
若是此番,他柳明華還真是該謝謝慕容白塵。
是啊...他怎麼忘了,那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那被風轉瞬吹散的一問一答。
“慕容白塵,你的心裏,究竟有沒有可能會有一個人?”
“沒有。”
…………
若說是釋然,怎麼可能;可若說此刻柳明華會繼續說出心意,也斷然不會,且是再也不會了。這一刻他明了,他和慕容白塵之間,永遠隔著長空清風,進不得,退不舍。
千縷情絲,萬般心意,滿滿的要從眼眶溢出,柳明華卻是閉了閉眸,強行作出一如慕容白塵那般的風淡雲輕的眼神,他勾了勾唇角,笑了:“是啊,畢竟我們眼下也是過命的朋友了,戲謔罷了。”
“恩。”慕容白塵點了點頭,卻又眯了眯眸,望著柳明華輕道:“還當你心悅與我呢。”
柳明華被這眼神瞧得心慌,急忙移開了眼。又嗬嗬幹笑兩聲才道:“白塵,你慣會說笑,我可是堂堂丞相府二公子,想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何苦喜歡你一個男子?”
話到此處柳明華是不住的苦笑,又似是嘲笑。笑他堂堂丞相府二公子,就連喜歡的人近在眼前,卻依舊要睜眼說瞎話。隨後他又加上一句:“若我喜歡你,怎麼可能不告訴你呢,白塵?”
慕容白塵似是在床榻上坐的有些累了,卷起身上的薄被,又穿上放在床榻下的鞋子,伸手扶住床沿,定省了幾息才起身,穩穩地走向柳明華。在擦肩而過的瞬間,柳明華聽到慕容白塵曼聲道:“不必。即使你喜,也不必言與我知。”
一直繃的緊緊的心弦,“砰”的在柳明華心中斷裂了去,他好似能夠聽到,那斷裂的聲響。乃至這一刻,柳明華知道,他輸了,輸的徹底,從一開始見到那穿著紅豔嫁衣的男子之時,他便是折戟沉沙,狼狽不已。
是了,情愛之事向來如此,誰愛誰輸。
柳明華彈指間的沉默,便猛然回過頭去,卻見慕容白塵竟是從他身側穿過,留下了那句話,又輕輕舉起桌麵茶盞,低眉間輕嚐一口,任茶香唇舌間彌漫。
“真是好茶阿……明華可要來上一盞?”慕容白塵淺合眼眸,遙舉茶盞,他的表情分在輕鬆,宛若遨遊山水,這襯得柳明華的表情分外僵硬。
半晌,眼見慕容白塵手中茶盞快要見底,柳明華才道:“白塵,你身子虛,又昏睡這般久未曾進食,我去吩咐右相府婢女為你準備些吃食。”
柳明華並未等慕容白塵的回答便離開了慕容白塵所居廂房,這一路不停,竟真是摸索到了右相府的灶房。
右相府灶房和丞相府倒是也並不差很多,隻是這次恰恰正有些許婢女在灶火上忙碌著,大抵在準備早膳。她們見柳明華來了,便回過身來福了福,道:“柳公子早。不知柳公子此來有何吩咐?”
柳明華道:“慕容公子已經醒來了,我來尋著吃食給他補補身子。”
“慕容公子?”柳明華看的很清楚,那婢女在提到慕容白塵之時,臉頰竟是些許泛紅了。
嗬…果真,見過慕容白塵的人,又有誰能忘了他?
“柳公子,慕容公子醒來了隻要知會奴婢們就好了的,何苦跑來灶台一趟呢?柳公子和慕容公子感情還真是好,那日見慕容公子昏迷不醒之時便可以看得出呢!”
柳明華眼眸明暗幾許。
“是阿…我和白塵…感情很好。是過命的朋友。”柳明華道,隨後又是想了想,“你們說的也不錯,那你們便準備好膳食,挑些進補的吃食,給白塵送去罷。這灶房油煙味甚大,我便回房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