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風高放火天(3 / 3)

這一縮手的空當,又是讓柳明華怔然幾息,待他反應過來之時,才想起怕慕容白塵隨著他放手已經走了,便又急不可待的向前抓去,隻是這一次,麵前空空的,什麼都沒抓到。難道慕容白塵就如此走了嗎?

“白塵?白塵!”

幾息後,在柳明華以為不會聽到回答之時,他聽聞慕容白塵道:“…何事?”

原來…原來他還沒走。柳明華心底鬆了口氣,又怔了幾息,才木然開口:“白塵,今日我說送你離去,你為何就不問問我?哪怕一句也好…畢竟…”

“即使你不送我離去,我也會憑我自己的方法離開。時間早晚罷了,你送我更為省事,何樂而不為?”

何樂而不為?

何樂而不為?

柳明華呆愣了,腦中隻剩下這一句話在不斷的回旋。原來他不論做什麼,在慕容白塵心中,也隻不過是一句,“何樂而不為”。

“嗬…哈,哈哈哈哈哈…”柳明華笑了,是真的笑了,隻是聲音卻是很低,好似是怕他的笑聲引來別人。隻是笑到了最後,他都不知,他是在笑何事。是笑他在慕容白塵心中如此輕賤,還是笑就算到了此刻他依舊在為慕容白塵著想,就連苦笑都不敢放聲?

“慕容白塵,你的心裏,究竟有沒有可能會有一個人?”

慕容白塵回答的很快,似乎還伴著不可置信的輕笑,就像是在困惑柳明華怎麼會問如此問題:“沒有。”

“那你,著實可悲。”柳明華道:“慕容白塵,你走罷,從此天高路遠,願你到的了你想去的遠方。”

·

柳明華永遠也忘不了這個夜晚。

慕容白塵走了,出丞相府府邸的暗門上的鎖,落了。鎖的鑰匙,被柳明華扔了。之後若被柳祥軒問起慕容白塵去了何處,……都且再議罷。本身柳祥軒雖是不殺慕容白塵,也斷然不會放他離去,如此這番,倒真是要煞費心思編個理由了。

柳明華躺在床榻上眼睛睜得老大,不是沒有困意的,卻是一點也睡不下的。然,也幸虧他沒有睡得著。約莫醜時,本極為黑暗的屋子,霎時間被火光照得很亮,刺鼻的濃煙好似是一瞬間就從四周彌漫開來,柳明華“騰”的直起身子,想要出聲喚人滅火,話到嘴邊卻又猛然止住。不……這不是走水,若是走水,此時怎會無人滅火?向來寸步不離他的柳枝森,為何沒來喚他?

今夜的風刮的大的嚇人,火苗也被扇的越來越高,柳明華從呆愣中猛然回神,“呲喇”撕下一條窗幔,端起一旁桌子上的茶盞用茶水把那條窗幔浸濕,連忙捂住了口鼻。

慕容白塵說的不錯,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

這丞相府,定是遭遇仇家尋仇了。想這些年,柳祥軒在朝堂上得罪了多少人,都因為他位高權重才一直安好,隻怕今夜複仇之人定是不那般簡單。

轉瞬屋中的火苗已經待不得人了,眼下為了活命,隻得出去了,隻是出去後會是如何情景,還尚不得知。然為了活命,即使是短暫的安全後再跨入另一個絕境,也不會有人止步了,柳明華捂緊口鼻,壯了壯膽子,向外衝了出去。

大火。鋪天蓋地望不見盡頭的大火。不僅是碧霄小築,乃至整個丞相府都是無盡大火,些許房梁已被燒的再無法支撐,不知何時便會砸下來。柳明華堪堪躲過了擦身而過被火燒斷的木樁,抬眼望了望,隨之分外不應景的苦笑。他柳明華...竟是連此刻生死攸關的逃亡,都選了驚鴻樓前之路。有一種叫慶幸的感覺油然而生,還好,還好慕容白塵已然走了,想必現下,早已走遠了罷。

“哐!”驚鴻樓緊閉的門框斷裂。

柳明華慌忙後退一步,又抬眼望了望驚鴻樓,終是歎了口氣,離去了。

丞相府是很大的,除了柳祥軒的虎躍居,魯怡雯的琉璃院,海安的玲瓏閣,柳扶風的思凡居,柳明華的碧霄小築,有人來訪時見人的前廳,待客時的中堂,剩下的便是無盡的回廊,偌大的空地,還有怡人萬分的山水畫草魚池。柳明華隻覺自己穿過了一道道被大火燃著的回廊,終是跑到了府中空地,彎著腰不住的喘氣,可待他抬起頭後,竟是一個踉蹌跌坐在地麵。

怎……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