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腸斷到黃昏(2 / 3)

那道長眼中止不住的驚駭,什麼也沒說便是急忙扶起梁晚書,待她起身站好才道:“你這是做甚?貧道若是不願救又怎會尋來此處?你尚有身子,斷不可行此大禮!”

梁晚書聞言眼波閃動,心中對道士多了幾分尊重與感謝,接著先是向他與那小生致了歉才道:“不知道長有何方法可救我相公?”

“自然是設法送他投胎!”那小生道。

道士也點了點頭。

梁晚書麵上卻是愁容不減半分,開口道:“道長有所不知,我相公不知自己已身死…不然…他又怎會在此遊蕩?”

她輕輕閉眸,卻有數行清淚滑落。幾句話將顧君千身死之因與過來之時講與道士聽,話音落了,心卻是沒法子平靜。

那道長也是唏噓不已,就連對梁晚書一直有些許敵對的小生,也紅了眼眶。

“真是個深情之人啊…”那道士道:“既是如此,其首便是要他知道他已身死…”

“…道長,我…我該怎麼做?”梁晚書問道,若是要她親口告訴顧君千他已死未免太過殘忍…可若是不說,又是斷斷不可!

那道長看似想開口說什麼,可最終隻是搖搖頭,歎了口氣,攜那小生向外走去。

梁晚書本欲出口阻攔,卻也是沒有說話,因為不遠處,一襲青衣飄忽而至!

“晚書,我回來了。”青衣轉瞬飄忽而至,確是顧君千無疑。

“君千哥哥…”梁晚書喚道,聲音有些許顫抖,垂目間,淚水已充盈她的眼眶…

從她的角度望去,顧君千的腳,果真已淡化於近乎虛無!

梁晚書痛到宛若萬箭穿心,卻又不知該如何做。眼下她親眼所見,又豈能不信那道士所言?且說她本身,也並不是全然不信,再者那虛浮的身影,除了相信,再無他法。

也就是說…顧君千若是今日再不轉世投胎,便會消散於這蒼茫大地間!

不行…不能…不許!

梁晚書咬了咬牙,開口道:“君千哥哥,你的身子為何這般冷?”

顧君千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身子才道:“晚書可是擔心我著涼?不必憂心,我並不覺寒涼呢。”

“已死之人,又怎會覺知自己寒涼呢?”梁晚書嗓音壓的很低,卻依舊蓋不住哭腔。

“…已死之人?”顧君千輕聲呢喃,似在回味梁晚書的話,“晚書,你在說什麼?”

梁晚書猛然轉身,伸手緊緊捂住嘴巴,不行…她還是說不出口…

“晚書?你怎麼了?可是覺得冷?那我明日再去墳前為你燒上一床棉被!”

“君千哥哥!”梁晚書沒回過頭,卻是高聲截斷他要說的話。

“我是患了絕症,可是…我沒有死…我活的好好的…我的身子比以往任何時日裏都要更好…”

顧君千未置一詞。

“美人關上有血靈芝,五十年得一株,太多的人欲求無門…可是我有幸食之…所以我活的好好的。”

梁晚書回過頭望向顧君千,盡管她眼中淚光已讓她看不清他,“君千哥哥,你可知那血靈芝我為何有幸食得?因為…那是君千哥哥你舍命為我取得的!”

“…君千哥哥…死的那個人,是你啊!”

顧君千的腳早已消散的看不見,梁晚書朝他哭喊出這句話,他的身影隻是向後漂移了幾步之遙。他的臉上是不可思議的神情,而後好看的眉毛高起,隨之頭顱深埋下脖頸,半晌,再抬起頭來,竟是滿臉鮮血,一如他死時之景!

梁晚書瞪大了雙眼,張大了嘴巴卻是沒有叫出聲來,她怕鬼物,可是…她不怕顧君千!

“君千哥哥…”梁晚書上前兩步,伸手想擦去他臉上血痕,可他的身後卻是突然現出大片金光,那金光不刺眼,分外的柔和,卻是包裹住了顧君千。

不過幾息間金光消散,顧君千已經恢複了如方才一般幹淨的麵龐,不見血跡,他的背後,是方才的道士和小生。他們皆並指於唇間,口中念著梁晚書根本聽不懂的咒語。

顧君千的表情變得柔和,眼中柔波似水,向梁晚書伸出手來,“晚書…”

“君千哥哥!”梁晚書急忙迎上他伸出的手,撲入他的懷中,與他十指緊握。

“我已經記起來了…”顧君千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我尋得了血靈芝,救了你和我們孩兒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