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千哥哥…”梁晚書再抑製不住撲向顧君千懷中。他的身子並不像是從前在村中聽到的鬼故事那般是觸摸不到虛影,還是和常人一般可以觸碰的實體,隻是...卻是冷的刺骨,好似下一秒便會結滿冰淩。然,他好似完全感受不到他身體的寒冷,也覺察不出他的體溫與之她的區別。顧君千是鬼物,可是,梁晚書一點也不怕,相反的她慶幸他的君千哥哥還能這樣陪在她的身邊...
“晚書……你別怕,我們以後會一直在一起的。”顧君千的心緒十分低落,伸手揉了揉梁晚書的滿頭青絲,除了道上一句“你別怕”以外,別的話斷不再說。不知過了多久,約莫一炷香的時辰,他才放開了梁晚書,擦了擦她的眼淚,將她扶上床榻。
大抵因顧君千心覺梁晚書已是死亡之身,上了床榻也並未再言語其他;梁晚書更是明白事情真相緣由,更是不再言語。這麼一來,二人皆無話,良久的靜默後,屋中呼吸聲變得清淺,二人入眠。
翌日,氣溫驟降,陰風大作,破舊不堪的窗子不斷傳出渣渣嘎嘎的聲響,實在是難為聽。梁晚書大抵是被這聲音驚醒,慌忙支起身子,向一旁望去。床榻……已然空蕩無人。
顧君千……去了哪裏?
昨夜究竟是夢還是真?若說是真,她也不是篤信鬼神之人;若說是假,昨夜擁抱的觸感猶記心中,他眼中悲切也曆曆在目。
梁晚書下了床榻,推門走出,朝天空望了望,不見太陽,黑雲壓境。環顧四周根本不見一絲人煙,這樣的天氣……大抵務農之人都不出門,出門的也就隻有她了罷。她向東走去,不論昨夜是真還是夢,她總是要去顧君千的墳上看看罷。
自從服了血靈芝,如今梁晚書身體是一日比一日更好,所以眼下雖是挺著巨大的孕肚,她步伐也是不慢。
很快,梁晚書就看到不遠處的墳墓,墳前,站著一襲青衣的顧君千。她的腳步隨之頓了頓,卻也並沒有開口喚他。
可是,她卻是能夠聽到顧君千在說話。
“江有汜,之子歸,不我以!
不我以,其後也悔。
江有渚,之子歸,不我與!
不我與,其後也處。
江有沱,之子歸,不我過!
不我過,其嘯也歌。”
梁晚書捂住了嘴巴…顧君千在背詩經…是他第一次教給她的那首。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
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
子之不淑,雲如之何?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
發如雲,不屑髢也;
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揚且之皙也。
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縐絺,是絏袢也。
子之清揚,揚且之顏也。
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
他教了她無數次,她卻怎也學不會寫的詩…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彼黍離離,彼稷之穗。行邁靡靡,中心如醉。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彼黍離離,彼稷之實。行邁靡靡,中心如噎。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梁晚書的淚怎麼也止不住,這首詩是她最喜的詩…
顧君千什麼都記不得了,甚至都記不得他已然死去的事情,可關於她的事情他還記得一清二楚,今日一大早便不見他,不曾想他竟是到了墳前,吟詠她最愛的詩文…
“晚書,雖你的魂魄還留於家中,可你的屍身是在此處,我還是會日日來此吟誦詩文與你…今日我該回去了,明日再來看望你。”顧君千道,又伸手摸了摸那快木牌,手指在她的名字上停了很久。
待顧君千轉身,望見的自然是哭泣的梁晚書。他有些詫異,可眸中流露更多的,是痛惜。
“晚書…你怎麼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