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脈?!”顧君千神色驟然一喜,那是自打小以來梁晚書都不曾見過的神色。好似枯木逢春,美好的好似望向他的人都染上了滿目燦爛之色,使人移不開雙眼。
“郎中,是真的嗎?”顧君千又問了一句,柔波般的嗓音起著波瀾。
“自然是真。雖我不及王老郎中,但滑脈我還是探得出的。王老郎中這幾日外出,待會來再讓他開著安胎藥便好。”那郎中道,“在來時的路上,聽說你頭暈目眩,現想來許就是害了喜,脈象上看,身子並未其他異常!”
“太好了…晚書,你聽到了嗎?我做阿爹了!”顧君千此刻的激動無以言表,甚至讓梁晚書覺得,若是此時那郎中不在,他定是會上前擁住她飛旋幾圈。
原本是擔憂至極生怕身子除了甚問題,卻不曾想是喜事,梁晚書也頗為激動,紅霞鋪滿臉頰,就連耳根子都是紅啾啾的。她垂目望向依舊平坦的小腹,不敢相信其中是一個鮮活的生命,屬於她和顧君千的小生命。手掌輕覆住小腹,不由笑逐顏開:“君千哥哥,以後我們便又有一個親人了。”
那郎中許是見梁晚書與顧君千目光繾綣,有些尷尬,也不願再待著,便抱拳而道:“既然無事,我也不便再為叨擾,告辭。”
“君千哥哥…”梁晚書羞的不行,推了推依舊深情望她的顧君千,“郎中要走了,你還不去送送?”
“啊…是了是了,我應送送郎中的…晚書快坐下休息,等我。”
梁晚書被顧君千小心翼翼扶到了床榻邊,見她坐下才出門去追趕先他幾步的郎中,欲相送於他。青色衣角很快就消失在梁晚書視野裏,她不禁掩唇笑道:“我又不是已然大腹便便,竟是這般小心翼翼…”
原本梁晚書覺得顧君千定是很快便去而複返,卻不曾想他一直未返。天色漸漸的暗了,他已走了大半日,且不說這裏離郎中鋪不甚遙遠,這麼幾個時辰,就是東顧村西顧村南顧村北顧村相連,也夠走上一個來回了。
思來想去,梁晚書有些急了,也顧不得顧君千說的讓她休息了,慌忙起身向外走去。隻是將將起身,又是一陣暈眩,於是原地站了幾息,隻當是那郎中所言害喜,待暈眩之感消失便很快出了門。
“君千哥哥!”她喚了一句,四麵茫茫不見人影實在不知如何找尋,也隻能一遍遍喚顧君千之名。
“君千哥哥!”
“君千哥哥…你到底去了哪裏!”
天色愈來愈暗,梁晚書聲音喊至沙啞,隻覺氣血向頭頂湧去。夕陽餘暉都快散盡,村中就連農耕之人都已歸,可顧君千還是未歸。他向來守時不晚歸,如此還是第一次,這樣梁晚書急不可耐,卻又無可奈何。最終隻得抓住村中一位年紀稍年邁的老翁的衣擺帶著哭腔問道:“老人家,請問可有見過我家相公顧君千?”
就像是所有人見到梁晚書之時的神色一般,那老翁目光在梁晚書臉上凝滯了片刻,才道:“原是顧家小娘子啊…不必憂心,方才我西懸瀑,看一襲青衣,身影與顧君千有些相似…”
後麵的話梁晚書沒等老翁說完,便是急匆匆離去…
西懸瀑…一想起這個地方,梁晚書心就跟著猛然一沉。西懸瀑…顧君千竟然去了西懸瀑,他去那裏是為何?
來不及想太多,也顧不得身子不適,甚至連方有身孕都顧不得,梁晚書碎步小跑,一路東去。一直到我西懸瀑邊,她才止了腳步,鬆了口氣,卻又不過一息淚水充盈眼眶。
顧君千的衣擺被全數攏進腰間布帶裏,袖袍堆至肘部,迎著從美人關衝刷下的瀑布,整個下半身全數埋在西懸瀑形成的潭水之中。他的青衣早已濕透,青衣浸水貼在他纖瘦的身子上,顯得他越發單薄。盡管如此,他還是手握樹枝所致的魚叉,一下一下的叉進潭水中。
顧君千的身子輕微的顫抖著,不知是冷,還是害怕。
五年前…顧阿爹就是在西懸瀑一如眼下顧君千一般叉魚兒,卻應被西懸瀑衝刷而落下的石塊砸中駕鶴西遊。許是旁人不知,但梁晚書卻是知道的,這五年來,顧君千誓不食潭中魚,不過西懸瀑之地,即使外出,也要繞著西懸瀑而過。
“君千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