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無以解脫之(3 / 3)

隻見九思又揮一揮衣袖,司習笙腳邊現出一條直通他故裏之路路。

司習笙低頭望了望那路,隻道:“我真是胡夢顛倒,竟是夢見離家這般遙遠之地。”隨之便順著路向下慢慢走去。

“還真當是夢了?看他如此且非更像是夢遊?”若水看著司習笙離去,尾音上挑著道。

“是噩夢。”九思淡淡而言。

若水聽聞唇角一勾,從雲霧間向下望去,果真司習笙回到故裏的路途遙遠,路險且堅。本是對司習笙帶有些不滿之意的若水,見此卻是沒再嘲笑戲言,反而是沉默了下去,就連眼眸都像蒙上了黑霧,暗了許多。九思從不過問也不幹預有緣人的選擇,而今這樣刁難司習笙,懲戒之意明顯。他定是...因此憶起了那百年前之事罷。

“主人,此事……是否記入醉生錄?”

“不記。”

九思轉身,竟是出了醉生閣,他的腳輕踏在雲間,每一步都走得很穩。縹緲雲間,向下望了片刻,許是在看離去的司習笙,又許是什麼也不曾入他眼。

“君子有九思: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問,忿思難,見得思義。”九思忽而啟齒而言,“我空有九思之名,這君子九思,我又做到了多少?”

大抵是司習笙已經行至故裏,九思踏著雲霧而歸。

隨之九思雙腿打禪而坐,在嫋嫋間坐定,不曾搖擺半分,並指輕點腹部,醉生錄從墟鼎中出。那卷汗青已經卷成了合抱之拳粗細,裏麵記錄著所有來過醉生閣中的有緣人之情愁,隻是這麼多的故事,卻是沒能感動骨寒床上之人秋毫。

“我自己尚且犯錯,又何苦要求司習笙一介凡人無錯?他犯了錯尚且知還古鯉一場婚禮,可我,竟是什麼也做不了。”

九思將汗青攤至空白處,指尖輕覆,所滑過之處白光小字浮現,記錄著關於司習笙和古鯉的故事,隻是記至結局處,他的指尖一頓,白光小字也驟停。幾息後,九思的指尖才緩緩向下,卻記下了與真相不同的結局。

“主人為何不記實?”若水見九思將司習笙與古鯉二人之事改了結局,問道。

“實話總是傷人,我不想再讓她聽了。”

若水聽聞九思這樣說便沒有再接話,而是點了點頭而道:“主人又要去看她了罷。”

九思未置一詞,甚至連臉上表情都分毫未變,隻是將醉生錄納入墟鼎之中,又輕輕拂袖,揮散眼前白霧,輕推出現眼前的黑門進入。

“妙之。”九思喚道,不過是言語二字,氣息便在室內凝結成一團白霧。

這裏是一如既往的寒涼,因骨寒床在此,四周皆已結冰百年,黑門之後尚未結冰之物,隻有九思與骨寒床上之人。九思又向前走了幾步,緩緩的坐在骨寒床邊,伸手輕輕撫摸骨寒床上女子的臉龐。她肌膚勝雪,皮膚未因百年長眠而變得僵硬,反而是一如既往的吹彈可破,隻是因躺在骨寒床之上,冰冷似萬年不化的堅冰。而也隻有如此,才保她身體容顏一如百年之前,分毫未變。

九思手掌一撐,身子扶搖而上,躍過骨寒床上的女子,又輕輕落於骨寒床上,位於那女子身側。九思側臥,將她抱在懷中。

“妙之,好久不曾抱你了。”

“今日我給你講一個凡人與墮仙而成之妖的故事。”九思將她抱得緊緊的,聲音卻很低,好似怕驚擾了她,但又好似怕她聽不清,雙唇緊貼她的耳邊。

“有個男子在小時候很小的時候救下了一條即將被食客宰殺的錦鯉,這錦鯉便是九天之上被下令散盡修為墮入人間的錦鯉仙子。”九思把故事變了順序,先從司習笙小時講起。

隨後他的聲音很柔很軟一直縈繞女子耳側,將故事點點滴滴的道來。到末了,九思又將他改過的結局道出:“最後啊,男子後悔了,不顧一切的尋到了醉生閣,求得了瓊玉酒,一盅下肚,長眠一生,永遠的陪著那因他而死的錦鯉仙子。”

故事講完了,但骨寒床上的女子是不會有任何反應的,她就一直那麼紋絲不動毫無氣息的躺了百年。

“妙之…他後悔了尚且有醉生閣可尋,尚且可以從情思中解脫。可我呢?我空居醉生閣中百年,卻斷無半分解脫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