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哪個瞬間是比此時更幸福的,司習笙將鳳冠霞帔的古鯉抱進轎子,隨即翻身騎上那高頭大馬。這一刻,他意氣風發,好似不再見那孱弱書生的影子。
十裏紅妝,喜奏之聲悠揚,一路吹吹打打,從天水城一路直到京城。
誰也沒曾想過,司習笙真的一考就中了狀元,真當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們全家永久的搬離涸穀鄉,住在了天子腳下。
花轎抬進京城之時,司習笙的爹娘站在狀元府門前相迎。有花童輕輕扯了三次古鯉的喜袍,迎她下轎。
依舊是喜奏吹吹打打,在司習笙的攙扶下,古鯉一路到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進洞房!”
大禮已成,在府內婢女的攙扶下,二人從兩道分別進入洞房。
古鯉似是聽到了司習笙進喜房的腳步聲,軟軟道:“習笙,怎麼不喝喜酒就進來了?”
“於他們的喜酒不喝也罷,我想早些來陪著鯉兒。”
司習笙輕輕挑起蓋頭,卻見古鯉原本該紅霞滿片的臉上略顯蒼白,甚至連微笑都沒有…她好似不甚開心。
“鯉兒?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我不去喝喜酒你生氣了?”
“習笙……你去過了醉生閣了是嗎?”
什……什麼……?!
司習笙的麵色也僵了,古鯉的話好似突然才反應過來,這僅是個夢,不是真實。
可……可她為何會知道?!
“鯉兒,你在說什麼?……我……我聽不懂。”
“習笙,醉仙閣的九思上仙在成仙前是人,而我,卻是生在瑤池的錦鯉仙子,在瑤池仙子出事以前,我也是天庭在冊的正仙…世上無人可破我靈知,即使我元神盡散…”
“習笙…這夢中所夢皆你所求,你有這份心,我真的很開心。習笙…你欠我的婚禮,已經還給我了。”
司習笙瞪大雙眼,搖了搖頭,不住道:“鯉兒你在說甚我聽不懂!這不是夢!這是真的!我們已經是夫妻了!”
“對,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可我斷不會看你沉淪夢中,丟了性命…所以,習笙…你該醒了。”
古鯉抬手,紅光驟現,司習笙淚流滿麵不住搖頭:“鯉兒,不要,求你!不要讓我忘了你!”
兩行清淚從古鯉眼角滑出,可到了嘴角卻是硬生生暈開了一個淒美的笑容。
“習笙,再見,永生不複相見。”
醉生閣中忽而生出一股白煙,看似與閣中本有雲煙相似,可這股白煙雖不及過眼散盡,但已現消散趨勢,與醉生閣中終年不散的雲煙不同。
九思本微合的雙眸輕起,眉間略有褶皺。
“他竟是選擇忘了。”
九思話音剛落,若水劍便微顫,若水旋身而出。
“主人怎麼知道他忘了?”若水眨了眨水靈的雙眸,不解問道。醉生閣中有緣人凡得瓊玉酒,大多數都沉淪夢中不願醒來。
“當時我化身妖物重現古鯉消散之景,我本以為他會就此離去,卻不曾想他過來抱住了我…如此之人,定是已接受了妖,為何會選擇忘記?”
“瓊玉一夢不受外物幹擾,他卻在夢中見古鯉逼他醒來。”九思抿了抿唇。
“能拋舍夢中之景,這人想必心堅至極!可既是如此,何必千辛萬苦的尋來醉生閣?”在夢中之景中醒來,比之在現實中忘記要難上數倍。這也是為何百年來,人們對醉生閣都隻憑傳聞猜測,因為大多數到醉生閣的人都長眠於此,無人歸去。“這人好狠的心,古鯉可是為他散盡三魂七魄。”
“許他隻想把欠古鯉的婚禮補上罷了。醉生閣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如何選擇皆是自由,不得幹涉。”
說話間那股白煙散盡,司習笙緩緩睜眼,眸間清澈如水,卻又滿是疑惑。他四下觀望了片刻,除白煙外隻見二人,虛虛實實似立於雲煙之中。
“我是在做夢罷?”司習笙伸手半進半躲的觸探雲煙,“這定然是夢境。”
若水輕啐:“夢境不當實景,實景偏說夢境。”
九思微微抬手,若水立刻便閉口無言,他知道這是九思不叫他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