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初到天水城(1 / 2)

夏日將盡但方不到秋日,眼下不再炎熱卻又不至寒涼,此時趕路實在是最合適的天氣。

司習笙便走便讀:“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遊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翹翹錯薪,言刈其楚;之子於歸,言秣其馬。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翹翹錯薪,言刈其蔞;之子於歸,言秣其駒。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哎呀!”一位婦人的尖叫聲傳來,驚得司習笙從書本中抬起頭,卻見他自己的腳踩踏在一旁婦人腳麵。

“對不住,實在對不住,小生未曾看清道路,踩到您的腳了……”司習笙急忙致歉。

“沒看清?你那是沒看清?我看你是壓根沒看!”那婦人怒道:“走路呢看甚的書!難不成當自己能考上狀元?我呸!”

婦人罵咧咧的走了,剩下司習笙木然的張了張口,原地呆愣了一會兒,隨後竟又是覺得那婦人說的不錯,他不該在路上邊走邊讀書,於是反手取下後背的箱籠,將那本《詩經》放入。

待重新背好了箱籠,司習笙才抬頭望了望周圍之景。他的麵前便是高高的門樓,上麵偌大的字寫著:天水城。

“原來竟已到了天水城……”司習笙自己呢喃道,“天水城並不算大,按我眼下之速度,今日便可穿城而過,後一直朝向北方直上,便可在秋日前達京。”

司習笙緊了緊所背箱籠,步入天水城。

不過一座城門樓所隔,司習笙便覺天水比所路過的其他城都要濕潤。步入天水城後迎麵撲來的風便帶有濃重的濕氣,放眼望去四下竟是被河水環繞。

“此地地形巧妙,竟是被古河圍成一座河中小城,氣候濕潤,土地肥沃,甚適宜居住。”

司習笙看了幾眼便不再分神,而是專心趕路。至今日為止,司習笙離家已有半月。

司習笙生長在涸穀鄉,爹娘都是粗人。因年年幹旱,這裏並不富足,就連苦耕一年所收的糧食,都隻夠自家食用,沒法子用來換銀子。雖是如此,但鄉裏不至貧苦,人們尚且能夠自給自足。所以生長在涸穀鄉裏的孩童,大都有在田間嬉鬧過的快樂年歲。可年少時司習笙過的並不算舒心...

在涸穀鄉,鄉裏鄉親都如他的爹娘一樣,皆是農活粗人,可是到了他這裏,卻活生生的變了樣——司習笙沒有黑黝黝的皮膚與幹裂的嘴唇,他的皮膚極為幹淨白皙,嘴唇豐潤從不見幹皮;也不比做農活之人的五大三粗,他的身條纖細修長,就連臉孔都長得極為清秀:彎彎柳眉輕輕淺淺,鼻梁高挺鼻頭卻不大,嘴唇不厚反倒有些偏薄;鄉間孩童都樂於奔跑玩耍,可他偏偏愛在家讀不知在何處尋來的書本;就連鄉裏鄉親所穿的如何都洗不幹淨的粗布衣,穿在他的身上都極為幹淨,好似塵土向來不沾他身。

大抵是因此,從小司習笙便飽受欺淩。與他爹娘同歲的鄉間叔伯倒是還好,頂多是閑言碎語幾句;可是與他同齡之人,不僅不與他結交朋友,甚至都來欺負他:說他是文弱的小鬼兒,活不了大年歲,說像他這般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之人,活著就是浪費糧食;甚至有些力氣大的,竟是抓起他的腳,將他懸掛在鄉裏的井口處。

然這一切,卻在三年前,全數發生了改變。三年前,十七歲的司習笙在涸穀鄉鄉試中中了秀才。此消息傳開,鄉中大為震驚,鄉裏鄉親一改平日裏嘲笑他之態,平日裏冷落的門第,竟是時常被人圍的水泄不通——鄉間眾人竟是將他當個傳奇看了。爹娘也不再覺讀書無用,不但不逼他去田間做活,反而是托人在城中買了許多書來供他讀書習文。大抵是因此,同年司習笙在省城考中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