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是皇甫厚德?五行門門主皇甫厚德?”睚眥此刻已認出誰是蘇百無,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地與一個不相識的人打了一架,而且還弄個兩敗俱傷,心中十分惱怒,沉聲說道,“東方恨青早已答應歸順朝廷,為何你卻偏偏與我等作對?”
皇甫厚德凝聲說道:“在下不才,愧為門主,然則終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五行門淪為朝廷鷹犬,被武林同道恥笑,再者,在下雖不敢稱仁,卻終不忍眼睜睜地看著忠義之後在我麵前被斬盡殺絕,於江湖道義有虧!”
“這麼說,今天你是一定要插手此事了?”睚眥的語氣驟然變冷,瞳孔微縮。
“在下管定了。”皇甫厚德麵色從容,沉穩冷靜。
“寧死不退?”睚眥的語氣變得更加生硬冷酷,臉上已現凶悍殘忍之色。
“取義成仁,幸何如哉……”皇甫厚德竟然閉上了眼睛不去看他,麵露微笑,靜穆如山嶽,莊凝如淵海。
雨卻下得急了,打在蘇百無的臉上,雖然帶著早春的微涼,卻瞬間變得溫熱,是熱血滾燙了它的溫度?還是它已溶進了熱淚?
驀地,睚眥嘯如狼嚎,左腳趟前一步,好似鐵牛犁地一般,接著右腳跟進半步,身形暴起,向前竄出!
司空捉影陰笑一聲,身形向左兜出,繼而向前掠起,卻絕不超過睚眥的身位。
贔屭“哞”聲連連,在睚眥的右側掄起銅鈸,兩腳在地上一蹬,急速彈起!
三人同時發起攻擊,合成半圍之勢,卻隻攻向蘇百無一人,顯然是達成了看問題要抓住主要矛盾的共識,抱定了直取目標爭取一擊成功之決心。
“快退!”
皇甫厚德大喝一聲,左足跨出,在於地麵,地為之裂;雙掌運起無儔內力擊向地麵,一道土牆轟然而起,沙石排空,將三人盡數擋住!
趁此間隙,蘇百無騰身飛退,轉瞬間便已退到石洞前麵,接著皇甫厚德也抽身退回,俯身撿起了先前放在地上的鋤頭。
蘇百無把方省吾放在石洞洞口,莊重說道:“三兒,先避避雨,一會兒瞅準機會立刻就逃,師父與你皇甫伯伯打退那三個惡人隨後就到!”
“不!我不走,我等師父!”方省吾的語氣異常堅決。
“聽話!”蘇百無有些急了,語氣已變得嚴厲起來。
“師父,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雨聲大作,卻掩不住方省吾毅然決然的喊叫。
“哈哈哈哈,好小子,有骨氣!咱今天就成全了你們!”
三人隻被土牆阻了一阻,隨後便已趕到,聽了方省吾的大聲喊叫,睚眥狂笑不止,話語中透著野獸的冷血與凶殘。
無睱再說,蘇百無反身站起,握緊筆刀,守住洞口,嚴陣以待。
這一次卻是皇甫厚德率先攻向贔屭。隻見他掄起鋤頭,招式化繁為簡,極是古樸笨拙,向贔屭的頭頂奮力砸去,卻是正合大巧不工之意。
“來得好!”贔屭大喝一聲,也猛地掄起銅鈸,“嗚”地迎向鋤頭。
“鏘!”
兩人的身軀俱是一震,各自退後三尺開外。
“痛快,再來!”贔屭大呼小叫,掄圓了銅鈸,翻翻滾滾,又與皇甫厚德鬥到了一處。
睚眥和司空捉影見他們兩個鬥得難解難分,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同時掠起,聯手攻向了蘇百無。
睚眥原本受傷不輕,可是他的身體竟似鐵打的,而且似乎帶有野獸自愈的能力,此刻竟已恢複了十之八九,再加上司空捉影施展絕頂輕功旁敲側擊,一時間竟把蘇百無鬧了個應接不暇,險象環生。
五人皆是當今武林的絕頂高手,各兼所長。雖然按照實力來說,當以司空捉影的武功最弱,可是他配合著有傷在身的睚眥一同攻擊蘇百無,卻占了上風。而皇甫厚德的武功要勝過贔屭一籌,可是他的左掌也已負傷,不能完全發揮出自身功力,因此於贔屭鬥了個勢均力敵。
這一場惡鬥,當真是曠古絕今,世所罕見,若幹年後,武林後輩每每提起此戰,無不津津樂道,身不能至,心向往之!
不知過了多久,雨勢漸停,天色逐漸明亮起來,西北天際已然烏雲散盡,碧空如洗,豔陽高照,遍灑金光。
忽然一陣歌聲傳來,曲調悠揚,聲若龍吟,響徹山穀,卻是蘇東坡的一首詞,名為《定風波·莫聽穿林打葉聲》,歌中唱道: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
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
山頭斜照卻相迎。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
也無風雨也無晴……”
伴隨著歌聲,一個身影衣袂飄飄,悠然前行,他每邁出一步,看似緩慢,卻一掠三丈,仿佛他腳下的地麵突然收縮了似的,當真是奇妙無比!
歌聲方盡,斯人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