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刀已斷魂(2 / 2)

吳義的這套春秋刀法自陰陽變化中悟出,自然也暗合天道。若使出“雨水”一招時,刀意纏綿,有如春雨,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使人於不知不覺處便已無從躲避。若使出“清明”一招,則刀意憂愁苦恨,使人斷魂。若使出“夏至”一招,剛刀意濃烈,有如似火驕陽,使人五內俱焚。到得“立秋”,則刀意蕭瑟,使人黯鄉魂追旅思,滿目蕭然,不勝淒涼,了無生趣。等到使出“小寒”一招時,刀意已經充滿肅殺,山川俱凍,草木皆枯,空氣為之凝結。最後到“大寒”時,天地間已再無生機,寂寥空茫。

不過,雖然吳義的武功進境神速,終究時日不長,功力尚未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所以現在隻是剛剛從有形進入無形,隻能發出三寸無形刀光,刀法上也還沒有完全練完,初入“小寒”之境,還剩最後一招“大寒”。饒是如此,已足夠驚世駭俗了。

屠惡的氣息漸弱,說起話來似乎已頗感吃力了。

“四哥……我不是……你聽我說……”

“好……你說……”屠惡的聲音更低,似乎已經氣息將絕。

突然!屠惡狂吼一聲,全身撲向前去,手裏的剁肉鋼刀幻起無數道刀影,刀刀削向吳義的筋骨,每一刀所削的位置都極為精準細膩,而且淩厲萬分,任誰挨得一刀,必定非死即殘。

這一擊,已是屠惡暗中聚集體內所有功力,施展出他畢生武功之精華——解牛刀法中的最後一招,招法名為“目無全牛”。所謂目無全牛,乃是出自《莊子·養生說》:“始臣之解牛之時,所見無非牛者;三年之後,未嚐見全牛也。”意思是技術熟練到了得心應手的境地。屠惡家世代為屠,對此項技術自然是駕輕就熟。等到屠惡這代時,他更是將此項技術發揮到了極致。

世間萬物萬事,無論什麼,隻要一件物事做到極致,便可稱之為神。否則的話,屠惡怎麼能僅以一手殺牛宰羊的功夫(美其名曰解牛刀法)揚名立萬於江湖?

屠惡本性嫉惡如仇,對吳義早有怨恨,現在三哥慘死眼前,更是悲憤莫名,怒火衝天。悲憤盛怒之下,他已理智全無,一心隻想殺他幾個給三哥報仇,根本不在乎自己是死是活。而吳義此時阻攔他的舉動,在他眼裏無異於為虎作倀,視如仇讎,哪裏會聽吳義的言語?隻管“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便是!

及至吳義一招“小寒”刀將他殺傷,他才冷靜下來,心知自己全然不是他的對手,須想個辦法,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才有可能殺了他。別看他勇莽剽悍,有時候也是粗中有細的,否則的話,以他的武功在江湖中打殺,如果僅憑一勇之力,豈能活到今天?

所以他方才裝作已經重傷將死的樣子,故意閉目合眼有氣無力地和吳義說話,使他麻痹大意,心裏卻已罵了一萬句“畜牲”,待得吳義已經鬆懈之際,他全力出刀,誌在必得。

也許終歸是兄弟一場,吳義一刀傷了四哥,想必也是懊悔慚愧,心裏自是軟了,兀自怔怔發呆。突然間寒光已至,吳義又是驚駭又是慌亂,卻終究不忍再使出春秋刀,隻是向後疾退,試圖躲避。怎奈屠惡這一擊已是拚盡全力,一刀接一刀,刀刀相連不斷,竟已化成一片刀幕,將他籠罩其中,實難躲開。慌亂中,吳義“啊”的一聲,右手已然被齊腕削斷,高高飛起,而屠惡此時也已是強弩之末了,隻聽他仰天悶哼一聲,然後轟然倒地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吳義的那隻右手在空中翻轉了幾下,頹然落下,恰好打在屠惡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