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鳥望了望四周,並沒有任何異狀。她站起身來,伸長脖子,在大門口一排排鞋櫃的陰影間來回查看。由於太過焦躁不安,她甚至沒有察覺到那聲音已經消失了;等察覺之後,她又不肯放棄的搜尋了好一會兒,但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現。赤鳥失望地垂下肩膀,回到逃生門的指示燈旁,然後,她又再次聽到那個聲音。
這次她沒有起身,而是待在原地豎耳傾聽。
聲音好像是由低處傳來的。赤鳥凝視著地板好一陣子,終於發現,聲音是來自於那盞指示逃生方向的綠燈。她把手放在燈箱表麵,感覺好暖和。貼近耳朵一聽,清晰的低音是由燈管所發出來的。大概是因為靜寂與寂寞而變得敏銳的聽覺,捕捉到了平常不會意識到的聲響吧。
赤鳥覺得有點失望,不過同時也放下心來。
正因如此,當赤鳥重新坐回地麵,抬起視線瞥見正前方門板上的玻璃窗外,有一個微微發光的人形時,嚇得心髒簡直就要停止了。
那個身影雖然散發著光,不過卻不怎麼亮。如果是火焰燃燒產生的光,又似乎少零火紅色。盡管如此,赤鳥還是沒來由的確信,那模糊的輪廓絕對是個人影。
——你是放電人先生嗎?
仿佛像在回應赤鳥的話似的,那物體靠近了些;然後,就在差點要撞上玻璃時,它突然失去了蹤影。
幾乎就在同時,那裏傳出哢嚓一聲開鎖的聲音。
赤鳥往大門奔去,試著拉了拉門。門板很重,似乎有沙子卡住了軌道;雖然不太順暢,但用力一推,門還是緩緩打開了。赤鳥由鞋櫃取出鞋子,換掉腳上的室內鞋,走出戶外環顧周圍。
可是什麼都沒瞧見。
正當她背對著大門準備離去時,又再次聽到那哢嚓聲。赤鳥反射性地回頭望去,但沒有再次確認門鎖,就這樣跑回家去了。
當赤鳥回到家時,時間還不到晚上六點。雖然母親因為她的晚歸,把她斥責了一頓,但並沒有追根究底地問下去。到了隔,赤鳥在學校也沒有聽前一出了什麼事,隻有理所當然的日常生活持續著,因此她也錯過了跟別人提起這段遭遇的時機。
然後——這麼一錯過,就一直到了今。
赤鳥停下腳步,抬頭望著一旁佇立的電線杆。
上頭標示著此處的地名“不囀”。
從這裏看得見,對麵就是赤鳥曾就讀的市立名阪國的校門。在懷念之情的驅使下,赤鳥不由自主加快了腳步,朝著學校走去。
隔著柵欄望去的校舍、操場、遊樂設施、大禮堂等,幾乎都還是她記憶中的樣子。唯有尺寸似乎變得比記憶中的,不過這隻讓她對時間的平穩流逝深有感觸,而不會感受到絲毫的厭惡之意。赤鳥心想:既然自己選擇“放電人”作為研究題目,那麼實際的田野調查,也理應從這裏開始吧!
赤鳥心中從未忘卻過去的奇異體驗。
就算過去的遭遇能夠解釋為一種錯覺,但她仍無法忘卻,當時那種傳與現實的界線相融合的感觸。回溯既往,自己之所以選擇攻讀民俗學,這門將鬼怪也視為研究資料的學問,或許,一切都是源自於這場體驗也不定。
她既不想一味地對怪談予以否定,但也沒有打算囫圇吞棗完全相信。
即使製式化的學問已變得索然無味;即使當初的熱情已經淡薄。
——這裏就是我的原點。
赤鳥這麼想著,踏進了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