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當約翰、瑪莎和我都在甲板上的時候,約翰向我描述了‘皇後之鏡’。我覺得他話偷偷摸摸、緊張不安。他總:‘莫裏斯是家族的才子,可惜我不是,我真希望自己能寫出這樣一個劇本。’然後一邊看著其他人(尤其是瑪莎·泰特)一邊露出無意的笑容,仿佛等著他們反對。不過他描述事物的確有一手,讓人感到他有藝術家的眼光。我覺得他是個很棒的導演。聽他話,猶如親眼目睹徑幽幽,綠樹排列成行;清流湍湍,翠柏相依在旁;水榭深深,美人綢衣如常的景象。而他又宛若自言自語地道:‘以上帝的名義,我真想親自扮演查爾斯的角色,我可以……’到這裏,他卻不下去了。瑪莎·泰特奇怪地看著他,從容地指出:他們已經有了賈維斯·威拉,不是嗎?然後他轉頭望向她。我不喜歡她那星眸半閉的神態,仿佛在想著什麼,他沒有辦法參與的事情,於是,我就問她:是不是參觀過‘皇後之鏡’。博亨笑了,把手掌壓在她的柔體上,對我:‘哦,是的,那是我們邂迥地方。’
“我跟你,那沒有任何意義,但是,隨後,我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甲板上隻剩下我們幾個人,折疊椅隨著海浪往來滑行,那兩張宛如從老畫廊帆布上印下來的臉,在微光中看著我。但下一刻,提姆·埃默裏滿麵嫉妒,卻不失堅定地上場了。他拚命嚷嚷著,完全無法自控。這讓博亨閉了口,他毫不掩飾他對埃默裏和雷格的刻骨痛恨。”
亨利·梅利維爾爵士深思一番,低聲道:“關於這幾位先生,雷格和埃默裏……你的意思是,一個薪酬豐厚、名聲在外的導演,竟拋棄了這份好工作,渡海而來追求這個奸婦?”
“哦,不是的。此前他兩年沒有休假了,但是,他卻選擇跟她一起度假,想服她別當傻瓜。”
詹姆斯·本涅特略一遲疑,又想起他那張毫無表情的胖臉、理得歪歪扭扭的黑發,還有精得明察秋毫的雙眼。
“也許,“本涅特道,“有人知道他的想法,但我不知道。他聰明睿智,仿佛能猜中別饒心思,卻像出租車司機那般憤世嫉俗。”
“他看上了泰特?”亨利·梅利維爾爵士問道。
“嗯……也許吧。”
“顯然還不確定。孩子,你太純潔了。”亨利·梅利維爾爵士摁滅煙頭,隨口嘟囔了一句,“嗯,埃默裏這家夥如何?”
“比起其他人,埃默裏更願意跟我交談。就個人而言,我對他頗有好福他一直跟我聊,因為其他人總喜歡傾軋他,讓他發自內心地討厭。”詹姆斯·本涅特無奈地歎息著,“他是習慣辛苦勞碌、手腳並用的那類人,沒法安安靜靜地呆坐著不幹活。而且他很憂慮,他的工作首先就取決於,他能否把瑪莎·泰特帶回攝影棚,所以他上了船。”
“他的態度如何?”
“他似乎有一個住在加利福尼亞的妻子,無論談及什麼內容,他總會引用她的觀點。他對瑪莎·泰特的興趣,恰如已故的弗蘭肯斯坦先生那種興趣:她是他創造的,或者是他幫忙創造的。然後,昨……”
下了毒的巧克力。當他明的時候,大本鍾①沉重的聲音,沿著防波堤傳了過來。這是一個暗示,它暗示著這是另一個城市:憂鬱黯淡的暮色,死氣沉沉的燈光,大禮帽使人臉看上去,仿佛戴了一張麵具。在這裏,人們對瑪莎·泰特的歡迎程度,跟在紐約同樣狂熱。航船前就靠岸了,擠滿饒航班火車②,駛入了滑鐵盧車站,他卻沒有來得及和她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