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在談我姐吧?何必問我的事?”
“因為我很想多了解你。”
“這句話聽來真是意味深長啊——開玩笑的,”他又露出原來的禮貌性微笑,瞥了我一眼。“這種話,你的男朋友會瞪我。”
“英生先生,你和令姐一樣,為了讓令尊高興而一度踏入公務員之路,但為何突然辭職?而且還是今年才——”
“簡單地,我已經厭倦於取悅父親了。套句老掉牙的法,那不是我的人生……要我,隻的出這種幼稚的對白,但就是這麼一回事。”
“你從前不覺得討厭嗎?”
“是啊!從前不覺得,甚至很積極的取悅我爸,誤以為讓父親幸福便是我的幸福,把它當成自己的義務;或許該我是被誤導,的更極端一點,就是被洗腦。”
“洗腦——”
“你們……”他交互看著高千與我。“見過我爸了吧?有何觀感?用不著顧忌,盡管。”
高千此時麵向著我,我不禁有了同時被英生先生與她逼問的感受。
“此村先生他——”
我開口道,高千卻突然舉起手來製止我;她浮現了畏怯眼神,輕輕地對我搖了搖頭。
看來她似乎不願聽我發言。雖然不知理由為何,但這麼一來,我也不必絞盡腦汁去想不得罪饒詞,因此我便乖乖閉上嘴。
高千轉向英生先生,露出原來的禮貌性微笑;但她口中出的,卻是和那表情毫不相襯的直截詞語。
“此村先生看來是個執著於支配孩子的獨裁父親。”
“好厲害,你真的一點也不顧忌耶!”
英生先生放鬆了肩膀,開始竊笑起來。
“不對嗎?”
“不,正是如此,這就是我爸爸的本質。不過,從前看不出來;因為他一直扮演著一位通情達理的父親。”
“扮演……”
“對,而且極為巧妙,我完全被騙了,以為他是個明理的人,所以一直認為我得讓他幸福,深信實現他的願望是身為兒子的義務。不過……”
“不過?”
“我姐死後,他就露出破綻了。”
“破綻——”
“好歹他也是個父親,所以這話我本來不想的;但我到現在仍然懷疑——我姐死了,她真的難過嗎?”
“這話是什麼意思?”
“知道我姐死亡,我爸的確大受打擊,人格簡直跟著崩壞了。但他之所以受打擊,不是因失去我姐,而是因為女兒心裏竟然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他是因為這個事實而受了打擊。”
“換句話,他是因為自己不明白令姐自殺的理由——”
“不,這點換作誰都一樣;就真正的意義上而言,沒人能體會自殺者的心境。一般人會因為自己的疏忽而悔恨反省,但我爸不是,他既不悔恨,也沒反省,隻是狂怒。他無法原諒我姐竟有不惜自殺的重大煩惱瞞著他,所以他對於‘背叛’自己的姐姐狂怒,搞不好還認為必須懲罰她;不,他一定是這想的,隻是我姐已不在人世,他無法親手懲罰,不知該將自己的怒氣發泄到何處。就是這股欲求不滿‘摧毀’了我爸。”
“摧毀……”
“他丟棄過去一直戴著的精巧麵具,不再掩飾自己的‘獨裁’;換句話,他不再扮演通情達理的和善父親了。豈止如此,縱使本質全數暴露出來,他也沒力氣去掩飾,呈現感情失禁狀態。你們來我家時,我爸回來,不是猛按喇叭嗎?”
“英生先生的車擋路,他無法停車的時候?”
“就算對方是家人,一般會這麼做嗎?甚至不惜打擾鄰居。他隻要下車一句‘把越野車開走’,問題就解決了;但那個男人卻不會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