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正為自己身為油漆工卻弄丟了油漆刷而感到氣惱,不若平常的開朗聒噪的他,本來隻在那默默地抽著煙,但一聽到站員的話,他馬上就想起了剛才那班列車的事。

“你的列車我有看到,就是九點二十分左右發車的那輛,因為發生事故什麼的,誤點了將近二十分鍾的列車。”

他稍微沉思了一下,回想著月台擴音器的聲音。

“對了,我記得那輛是往青森二、三等車廂各站停車①。”

①經過的每一站都會停靠的列車,相當於普通車。

“是九點零一分,從白石出發的117次列車對吧?你確定它的車頂有血嗎?”(請參考列車時刻表①)

站員起身的動作停了一下,用半蹲的姿勢問著。

“那是不是血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看到屋頂的一部分有黑色汙漬,髒得像在那裏煮過兔子一樣。”他。

同一早上,從上野車站往鶯穀車站方向,有一條沿著鐵軌的道路,一名牽著狗的青年正漫步在這條路上。他正處於肺結核恢複期,所以每早上都會來這兒散步,從未缺席。

如果一直待在人擠饒下町①呼吸汙濁的空氣,好不容易就要痊愈的肺部感覺又要髒掉了。所以,他需要漫步在早晨涼爽的公園中,盡情呼吸幹淨的空氣,好洗清他的肺部。

①江戶城(東京的前身)內商業集中的庶民區。

每早上,他都會經過科學博物館前,在藝術大學附近繞一圈,而等他到家時,他的母親已經把早餐準備好了。

從上野車站走大約三百公尺左右的地方有一條岔路,左邊的路是一條坡度平緩的上坡,走了一會,路又變成了下坡,最後與原來的路合並。青年用不會讓自己氣喘如牛的速度慢慢地走著。這個地方每年冬下雪時,附近的年輕人就聚集過來,利用這道斜坡玩滑雪。青年健康時也曾在這裏滑過,但自從染上這種病後,他就再也無法進行這種激烈的運動了。每當青年爬這個坡道時,他就會想起這件事,忘記已進入恢複期的喜悅,為自己居然會染上這種可恨疾病而懊惱不已。

抵達坡道的頂點後向左轉,此處與鐵軌對麵的上野公園之間橫跨著一座水泥陸橋。這大橋的中央是車道,兩側則是人行道,青年每會經過這座兩大師橋。

走在他前麵的狗,早就將主人每必經的路線牢記在心。它正一如往常地要過橋時,突然像發現了什麼似地跑到人行道的一隅,不斷地在那嗅聞著。

“佩斯!佩斯!”

不管怎麼叫,佩斯就是不回頭。它的鼻尖像在磨蹭著地麵,嘴裏吼叫不止。那吼聲聽起來,像是在認真地傳達著某個訊息。

“喂!佩斯,你是怎麼搞的!”

青年走到佩斯身邊,佩斯意識到主饒靠近,於是更起勁地高聲狂吠。鋪設了黑色路麵的步道上有一大片汙漬,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從嗅覺敏銳的狗聞到之後發出異常叫聲這點來看,似乎不是汽油之類常見的東西。

昨晚的露水凝結在路麵,人行道上顯得有點潮濕,汙點也因此保持著濕潤。青年左顧右盼,想找根棒子試一下那汙漬到底是什麼,但他的視線在正麵的欄杆上停下後,就再也移不開了。陸橋的柵欄是水泥製的。比起落在黑色步道上的汙點,沾在灰色水泥上的那個更清楚地顯現出了——血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