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德溫醫生時不時會進來,但沒有其他人了。”喬伊回答道。

“你很確定嗎?沒有其他人可以用這台機器嗎?”他朝打字機比畫了一下。

“您為什麼想知道這個?”龐德沒有話,她繼續道,“除了韋弗太太,沒有人會進來。她就是剛離開的那個男孩的母親,每周來診所打掃兩次。但我很懷疑她會不會用打字機,還是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

“既然我都到這兒了,我還挺感興趣,你對馬格納斯爵士打算建造的新住宅有什麼看法。他計劃把那片名為丁格爾幽穀的林地夷為平地——”

“您認為這就是他被人殺害的原因?我恐怕得,您對英國的村莊可能不太熟悉,龐德先生。這是個愚蠢的想法。埃文河畔的薩克斯比村莊不需要新住宅,而且還有很多更合適建造它們的地方。我不願意看到樹木遭到砍伐,村子裏幾乎人人都這麼想。但是沒有人會因為這個去殺人。他們最多隻會向當地的報紙寫投訴信或是在酒吧裏發發牢騷。”

“如果他不能再在這裏監管工程,新開發的住宅項目就推進不下去了。”龐德提醒道。

“我想也有可能。”

龐德已經證實了他的觀點。他露出一抹笑容,向辦公室門口走去。弗雷澤把那張紙對折,放進口袋,跟了上去。

辦公室方方正正,麵積不大。病人在看過接待處的咖啡桌上放著的某本過期的《笨拙》雜誌後,受到裏麵諷刺漫畫的啟發,會感覺這間辦公室簡直就是心目中醫生診所該有的布置。房間中央擺著一張古董桌和兩把椅子,一個木製的文件櫃和一個堆滿醫學書籍的書架。房間一側,有一扇簾子、一把椅子和一個高高架起的床;簾子拉下來就可以辟出一個單獨的隔間。掛鉤上有一件白大褂。房間裏唯一出人意料的裝飾是一幅油畫,明顯是業餘畫家的手筆;但即使在弗雷澤這位在牛津大學鑽研藝術的行家眼裏,這幅作品也可圈可點。

雷德溫醫生坐得筆直,正在她麵前的一個病曆檔案上記筆記。她是一個五十歲出頭的嚴厲女人。她身上的一切都棱角分明:肩膀平直,顴骨突出,下巴瘦削。仿佛用一把尺子就可以繪製出她的肖像。但是當她示意兩位客人坐下的時候,很是客氣有禮。她停下筆把鋼筆帽蓋好,笑著:“喬伊和我,你們在幫警方辦案。”

“我們是私人身份,”龐德解釋,“但確實,我們已經與警方一同辦案,現在正在協助丘伯警探。我叫阿提庫斯·龐德。這是我的助手詹姆斯·弗雷澤。”

“我聽過你的名字,龐德先生,知道你非常聰明。我希望你可以把這起案子查到水落石出。在一個村莊發生這樣一件可怕的事,而且可憐的瑪麗還屍骨未寒……我真的不知道該些什麼。”

“我知道你和布萊基斯頓太太是朋友。”

“談不上那麼親近——但是,沒錯,我們確實經常見麵。我認為,人們低估了她。她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女人。她日子過得不容易,失去了一個孩子,獨自撫養另一個;但她處理得非常好,在村莊裏也很樂於助人。”

“她出事後是你發現她的。”

“其實是布倫特,派伊府邸的園丁。”她停頓了一下,繼續道,“我還以為你想和我聊聊馬格納斯爵士。”

“我對兩起案件都感興趣,雷德溫醫生。”

“是這樣,布倫特從馬廄給我打電話。他透過窗戶看到她躺在門廳裏,他擔心出了事。”

“他沒有進去?”

“他沒有鑰匙。最後我們不得不打破後門的玻璃。瑪麗把她的鑰匙插在後門的門鎖裏。她躺在樓梯底下,就像是被樓梯頂層吸塵器的電線絆倒了——摔斷了脖子。我發現她的時候,她剛死沒多久,身體還有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