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弗雷澤,”他大聲道,“這裏顏色有些不太一致,像是汙跡;而且,我認為,它可以幫助我們鑒別至少一部分指紋。”

“指紋?”丘伯聽見這個詞,立刻湊了上來。

弗雷澤又端詳了一下,發現龐德果然沒錯。那片汙跡呈深褐色,他的第一反應是咖啡濺上去的。但與此同時,他又看不出與這案子有任何明顯的關聯。任何人都可能撕下一張紙,把它扔進火裏。馬格納斯爵士自己也有可能這麼做。

“我讓檢測室看看,”丘伯,“他們還可以幫著鑒別一下那封信。可能是聯想到之前的入室盜竊案,我下結論太過倉促了。”

龐德點點頭。他直起身體,“我們必須得找個地方住宿。”他突然宣布道。

“你打算留下來?”

“如果你允許的話,警探。”

“當然了。我相信女王的軍隊酒吧裏還有空房間。那是教堂旁邊的一家酒吧,不過他們也提供食宿服務。如果你想找正規的旅館,最好還是去巴斯。”

“待在村裏會更方便一些。”龐德回答。

一想到鄉村旅館裏凹凸不平的床鋪,簡陋粗鄙的家具和水花四濺的浴室水龍頭,弗雷澤在心裏默默歎了一口氣,可偏偏這些往往還是熱情好客的當地饒一份心意,讓你無法拒絕。除了龐德付給他的報酬之外,弗雷澤沒有積蓄,隻能靠那點兒錢勉強度日。但這並沒有阻止他追求奢侈的享受。“需要我先去看看嗎?”他提議。

“我們可以一起去。”他轉頭看著丘伯,問道,“你什麼時候去巴斯?”

“我預約了兩點鍾去拉金蓋德沃,我們可以直接從那裏去醫院探望派伊夫人,如果你願意的話。”

“那太好了,警探。我必須要,很高興能再次與你合作。”

“一樣。我很高興見到你,龐德先生。無頭屍體還有所有糟心事!從接到電話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這樁案件正合你胃口。”

他又點了一根煙,向停車的位置走去。

讓弗雷澤頗為懊惱的是,女王的軍隊酒吧隻剩下兩個空房間,龐德甚至都沒上樓看,就訂下兩間房。它們也如預想中一樣糟糕,地麵傾斜,空蕩蕩的牆上辟出一扇的窗戶。透過窗戶,可以看見村裏的廣場。龐德眺望著遠處的墓地,沒有絲毫怨言。相反,不知道是看到了怎樣的一幕,竟令他有些忍俊不禁。他也沒有抱怨房間不夠舒適。弗雷澤剛開始在坦納公寓工作的時候,驚訝地發現偵探睡覺的地方竟然是一張單人床;更準確地,是一張金屬骨架的簡易便床,毛毯整齊地疊放在床上。雖然龐德之前結過婚,可他卻從沒提起過他的妻子,也從未對追求異性流露出絲毫的興致。即便如此,在倫敦街頭那樣一座精致的公寓裏,他樸素節製的生活反而顯得十分我行我素。

他們倆在樓下吃了午餐,然後出門。村莊廣場的公共汽車候車亭附近圍著一群人,弗雷澤卻感覺他們不像是在等車。顯然,有什麼勾起了他們的興致,他們眉飛色舞地交談著。他確定,龐德會想要過去看看他們在大驚怪什麼;但在這時,公墓裏忽然冒出一個人,正朝他們的方向走來。從他身上穿的牧師襯衫和項圈領可以判斷,他是一名牧師。他身材頎長瘦削,頂著一頭淩亂的黑發。弗雷澤看見他扶起一輛倚靠在墓地大門上的自行車,推著它到主路上,車輪一轉就吱吱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