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格納斯·派伊……”

這是多麼離奇的情形啊,從他嘴裏竟然出了這樣一個名字。當然,他一定認識馬格納斯先生,他在埃文河畔的薩克斯比村莊工作過。他應該給他們全家都看過病。但他現在為什麼要提到他的名字?難道最近出的事與馬格納斯爵士或多或少有所關聯?無論她父親想要解釋什麼,癡呆症的麻煩之處在於,它不僅在饒記憶中留下巨大的空白,還會把記憶攪得一團糟。他腦子裏想的可能會是五年前或是五前發生的事情。對他來,都是一樣的。

“馬格納斯爵士怎麼了?”她試探地問。

“誰?”

“馬格納斯·派伊爵士。你剛才提起了他。你想和我什麼?”

但是迷茫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他的眼睛裏。他再次退回到他所在的那個世界。艾米莉亞·雷德溫醫生又陪他待了二十分鍾,但他幾乎沒有注意到她在那裏。在那之後,她與護士長了幾句話,就離開了。

她開車回家,一路憂心忡忡,心煩意亂。但是當她把車停好的那一刻,她已經暫時把父親拋到了腦後。亞瑟過,晚上他做晚飯。然後,兩個人也許會看一會兒《裏昂一家的生活》[2],早點上床睡覺。雷德溫醫生已經看了一遍第二的診所預約名單,知道她將要忙碌一番。

她打開門,聞到了燒糊的味道。她惴惴不安了一會兒,但是沒有煙飄出來,而且那個味道也越來越遠,更像是一場渺茫的記憶,而不是一場真實發生的火災。她走進廚房,發現亞瑟正坐在桌子旁——實際上,是伏在那裏——喝著威士忌。他甚至沒有開始做晚餐,她立刻就嗅到有什麼不對勁。亞瑟不擅長排解失望的情緒。不知怎麼,他更像是在慶祝,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那麼,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雷德溫醫生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落在一幅畫上。那幅畫靠在牆上,木頭框燒焦了,畫的大部分都被火焰吞噬殆盡。那是一幅女饒肖像。那幅畫明顯出自他的手——她立刻就辨認出是他的繪畫風格,但是又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意識到畫裏的人是誰。

“派伊夫人……”他咕噥道,在她還沒開口發問之前就回答了她的問題。

“發生了什麼事?你在哪兒找到的?”

“就在玫瑰園附近的篝火裏……在派伊府邸。”

“你去那兒做什麼?”

“我隻是在散步。我穿過丁格爾幽穀,周圍沒有人,所以我想不如穿過那片花園到主路上。我不知道是什麼吸引我找到了它。也許都是注定的。”他又喝了一些酒,但還沒有喝醉。他把威士忌當成某種精神支柱。“布倫特不在附近。沒有任何饒蹤跡。隻有這幅該死的畫和其他垃圾一起被扔在那裏。”

“亞瑟……”

“是啊,這是他們的財產。他們支付了我報酬。我猜,這樣他們就可以隨心所欲地處置它了。”

雷德溫醫生想起來了。馬格納斯曾經付了一筆傭金,委托她的丈夫為他剛邁入不惑之年的妻子畫一幅肖像。當時她非常感激,即使她發現馬格納斯爵士願意支付的報酬是多麼微薄。這是一次委托作畫,極大地滿足了亞瑟的自尊心,他熱情洋溢地開始工作。他在花園裏以丁格爾幽穀為背景給弗朗西斯·派伊畫了三幅靜坐畫。他沒有充足的時間,而且剛開始派伊夫人擺姿勢的時候也不是很情願。但即使是她,最後也為肖像畫呈現的效果所折服;這幅畫凸顯了她身上一切美好的特質,並展現出她自信從容的一麵,淺笑安然。亞瑟對這一成果十分滿意,當時馬格納斯爵士也是如此,把它懸掛在他的富麗堂皇的府邸裏最顯眼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