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為什麼要去參加葬禮?我們幾乎都不認識這個女人。”
約翰尼·懷特海德正在和他襯衫最上麵的那顆扣子較勁,不管他多努力地嚐試,還是沒能把它穿進扣眼。事實是那條衣領就是不能延伸到他的脖頸處。他感覺近來似乎他所有的衣服都開始縮水。那件他已經穿了好多年的夾克突然之間肩膀處就變緊了,那條褲子也是!他放棄與扣子繼續搏鬥,一屁股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他的妻子,傑瑪,把盤子放在他麵前。她做了一頓正宗的英式早餐:兩個雞蛋、一條培根、一根香腸、土豆泥和烤麵包片——正合他心意。
“人人都會到場。”傑瑪回答。
“但這不表示我們必須得到場。”
“如果我們不去的話,人們會三道四。不管怎樣,這件事對我們的生意有好處。既然她已經死了,她兒子羅伯特大概會把那座房子清理出來,你永遠都想不到會從裏麵發現什麼。”
“沒準隻是一堆垃圾。”約翰尼拿起刀叉,開始吃早餐,“但是你得沒錯,親愛的。我想,露個麵對我們也沒什麼損失。”
埃文河畔的薩克斯比村莊裏沒有幾家商店。當然,會有常規的那種商店,賣人人都需要的那些東西,雜七雜八——從墩布、水桶到吉士粉[1]、六種不同口味的果醬。那麼逼仄的空間裏竟然能容納如此多不同種類的產品,實話真是個奇跡!特恩斯通先生還在商店後麵經營一家肉店——入口另辟一處,門前懸掛著條狀的塑料門簾,阻擋蒼蠅飛入——送魚的貨車每星期二會來一趟。但是如果你需要什麼異域風情的東西,橄欖油或是某種伊麗莎白·戴維[2]在她書中記錄的那種地中海產的佐料,你隻能去一趟巴斯。那家名槳普通電器商店”的店鋪位於村廣場的另一頭,但是很少有人去那裏,除非是去買備用燈泡或是保險絲。櫥窗展示的大多數產品都積上了灰塵,不再時興。還有一家書店和一家隻在夏營業的茶館。廣場外邊的消防站前麵有一個汽車修理廠,專賣一些摩托車配件,但卻不是人們真正需要的那類配件。這就是村裏商店的大體情況,在村民的記憶裏一直如此。
後來約翰尼和傑瑪·懷特海德從倫敦搬來了這裏。他們買下了已經空置許久的舊郵局,把它改造成了一家古董鋪,用他們的名字命名,玻璃櫥窗上方是用老式的印刷體寫成的店名。村裏許多人都認為這間鋪子賣的東西充其量算是擺設而不是古董,但是店鋪從開業之初就很受遊客歡迎,他們似乎很享受在老式鍾表、托比啤酒杯、食堂餐具、錢幣、勳章、油畫、玩具、鋼筆,或是任何剛好在陳列的物件中挑挑揀揀的樂趣。當然,有沒有人確實買過什麼東西是另一回事。如今這家店鋪已經開了六個年頭,懷特海德一家人就住在店鋪上方的公寓裏。
約翰尼個頭矮、寬肩膀、禿腦袋。他的身材日漸發福,雖然他自己沒有意識到。他喜歡花哨俗氣的打扮,總是穿著相當寒酸的三件套西裝,常搭配一條亮色的領帶。為了參加這場葬禮,他不情願地翻出了一件相對肅穆些的夾克和一條灰色呢料褲子——雖然和他的襯衫一樣,不太合身。他的妻子一身黑色裝扮。她的身材非常瘦,三個她加起來才能抵上一個他。她沒有吃做好的早餐,隻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口吃著一塊三角形的吐司片。
“馬格納斯爵士和派伊夫人不會出席。”約翰尼喃喃自語,似乎又想起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