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他的意思。這個村莊,還有那些謠言。
“我不在乎別人什麼,”她對他,“況且,我們也不是非得留在薩克斯比村莊。我們可以去我們想去的任何地方。”她意識到,龐德就是這麼對她的,“但我們會留在這裏,”她繼續道,“你等著看吧。一切都會好的。”
之後,很快他們就各自回了家。他直接回到他的公寓裏洗了個澡,換下了連體工裝。但她卻並沒有回父母家裏。暫時還沒回。她拿著她寫的那封信。今必須要寄出去。
恰好就在這時,在馬路再往前走一點兒的地方,克拉麗莎·派伊聽見有人在按她家前門的門鈴。她一直在準備晚餐,村裏的商店突然開始售賣一種讓人感到頗為新鮮的食材;冷凍魚整齊地切成條,裹著麵包屑。她倒了一些食用油,但幸閱是,她還沒把它們扔進鍋裏,門鈴就再次響起。她把紙盒放在廚房的料理台上,去門外一探究竟。
門上嵌有花崗岩紋理的玻璃窗,透過玻璃,依稀能看見外麵有一個影影綽綽、有些變形的身影。晚上這個時候有誰會來呢,會不會是某個到處跑業務的推銷員?這些推銷員最近時常在村裏出沒,走街串巷,村民不勝其煩,簡直堪比埃及遭受肆虐的那場蝗災。她惴惴不安地拉開門,幸好安全鏈還在原位,她透過門縫向外窺視。隻見,她的哥哥,馬格納斯·派伊站在門外。她瞥見他身後的溫斯裏露台上停著一輛淡藍色的捷豹汽車,那是他的座駕。
“馬格納斯?”她很驚訝,一時竟不知道該些什麼。他之前隻來過這裏兩次,有一次還是她生了病。他沒有出席葬禮,自從他從法國回來,她還沒有見過他。
“你好,克拉拉。我方便進去嗎?”
他總是叫她克拉拉,從孩提時代起就這麼劍這個稱呼讓她想起了曾經那個男孩,可如今他卻變成了這副模樣。為什麼他要留那麼難看的胡子?難道就沒有人告訴他這不適合他嗎?它讓他看上去就像是卡通片中某個愚不可及的貴族。他的眼珠微微泛灰,她能看見他臉頰上的靜脈血管。很明顯,他酒喝得太多了。還有他的穿著!就好像是在打高爾夫球。他穿著寬鬆的褲子,褲腳塞進襪子裏,身上穿著一件亮黃色的羊絨開衫。很難想象,他們倆竟然是親兄妹——而且不僅如此,他們還是雙胞胎。也許,這五十三年的生活帶他們走上了迥然相異的道路;如果曾經他們還有相像的地方,如今他們已再無相似之處。
她關上門,鬆開安全鏈,再次打開門。馬格納斯笑了笑——雖然他抽動的嘴角也可以代表其他含義——然後邁進走廊。克拉麗莎打算帶他去廚房,但後來她想起了煤氣灶旁放著的那盒冷凍魚,於是帶他走了另一邊。左轉還是右轉?溫斯理排房四號公寓與派伊府邸無法相提並論,在這棟房子裏,幾乎沒什麼選擇。
兩個人走進客廳,幹淨舒適的空間裏鋪著旋渦狀的地毯,擺著三件套的家具,還有一扇飄窗。房間裏配有電暖氣和電視機,有那麼一刻,他們局促地站在原地。
“你過得還好嗎?”馬格納斯問道。
他為什麼想知道?他關心嗎?“我很好,謝謝你,”克拉麗莎,“你怎麼樣?弗朗西斯好嗎?”
“噢,她挺好的。她去倫敦……購物了。”
接著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你想喝點什麼嗎?”克拉麗莎問道。也許他這次純粹是為了寒暄。她實在想不到,她哥哥來這裏有什麼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