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師正在學校門口等她,這位政治老師還沒結婚,長得倒是一表人才,肉麻地喊了聲:“枝。”
這樣稱呼讓她很不好意思,別人無論老師同學,都管她叫歐陽老師,似乎“枝”這兩個字,是埋葬在高中時代的專屬名詞。
“早上好,安老師。”
“你吃早飯了嗎?”
原來,他已準備好了早點心。
“哎呀,謝謝你啊,還真是有點餓了。”
她接過安老師的早點心,兩人並肩走進校門,而司望站在外麵吹著零攝氏度以下的冷風。
枝回頭大聲:“司望同學,快進來,別上課遲到了!”
安老師喜歡歐陽枝,差不多整個學校都知道,男老師們自然嫉妒,女老師們卻表達了祝福,畢竟她隻是看上去年輕,實際上三十五歲的大齡剩女,要找歸宿很難。他的家庭條件也不錯,就住在南明路附近的高級區,據跟校長有親戚關係。
第一節就是政治課,安老師發現司望開差,突然叫他起來回答問題。同學們正準備看他笑話,沒想到司望的回答異乎尋常的流利,準確地出馬克思與黑格爾的異同,又連帶講了斯賓諾沙的一元論與康德的“人是什麼”命題。安老師目瞪口呆,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隻能陰陽怪氣地:“司望同學,你很愛看課外書嘛。”
下午,盡管期末考試將近,南明中學的文學社照常活動,歐陽枝是指導老師。
1995年,文學社的指導老師是申明,某次他拿出一本李清照詩詞鑒賞書,知道她很喜歡易安詞,便買了這本精裝書送給她——這是枝收到他的第一份禮物。
“司望同學,你在走神嗎?別緊張,我們是文學社,又不是上課。聽同學們,你能背誦很多古典詩詞,李清照的呢?”
“庭院深深深幾許,雲窗霧閣常扃,柳梢梅萼漸分明,春歸秣陵樹,人老建康城。感月吟風多少事,如今老去無成,誰憐憔悴更凋零,試燈無意思,踏雪沒心情。”
司望沒半點停頓,直接背了這首《臨江仙》,同學們驚訝得交頭接耳。
“好……”枝下意識地翻了翻書本,她也背不全這首詞,直覺地點頭稱讚,“好厲害!”
文學社活動結束後,司望剛躥出教室,她在後麵叫了一聲:“司望同學,等等我。”
枝跟著他走入操場,地上結了厚厚的霜,四下沒有人影。他在女老師麵前無話可,低頭一個勁地趕路。她有些跟不上了,嗔怪一聲:“你要去哪裏?”
停下腳步,已是操場的角落,那排曾經開滿薔薇的花牆,早已蕭瑟一片。
“司望,你真是個奇怪的學生。”
無論老師還是同學都這麼。高一上半學期快過去了,他還是跟同學們格格不入,與同寢室的都沒話。據有女生給他發過短信,邀請周末出去看電影,但他從不回複。
“請回答我幾個問題——你的爸爸是什麼職業?”
“他?隻是個普通人,沒什麼文化,常年在外麵出差。”
“你媽媽呢?”
“開了家書店。”
“怪不得,你從就看了許多。”
“是那種很的書店,就在我以前的初中對麵,賣漫客、最、教輔材料什麼的。”
他終於口齒流利起來了。
“司望同學,我的意思是,你的古典文學功底很紮實,我想是有家學淵源吧。”
“沒櫻”他攤開雙手,“完全沒有!”
“對不起,我隻是對你非常好奇。”
枝有理由好奇,剛才那首李清照的“庭院深深深幾許”,當年申明也當她的麵背誦過。
走到學校大門口,冬黑得很早,五點多鍾全黑了。又一陣冷風吹來,漫遍野飄起雪花,她揮揮手:“司望,你快回去吧,老師下班回家了。”
恰巧安老師出現在門口,湊過來跟枝話,司望默默地退閃到後麵。
“枝,你想好了嗎?”
“抱歉啊,今晚我想要早點回家,以後有機會再一起吃飯吧。”
“哦,真遺憾啊,我都已經訂好那家日本料理了。”
安老師的表情頗為失望,他又向四周看了看,大概想看看是否有人來接枝?
結果,他看到了司望。
色太暗,看不清他的神色,可以想象跟上午的政治課一樣,但他對枝笑著:“沒關係,枝,那你回家路上心點!再見。”
西風愈烈,飛雪更濃,枝豎起衣領將長發收進去,站在路邊不停顫抖。
一輛紅色伊蘭特停在她麵前,車窗搖下來恰是那黑車司機,招手:“上來吧!”
枝剛要拉開車門,司望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她詫異地回頭:“怎麼了?”
“不要上去!”
“司望同學,為什麼?”
她被徹底弄蒙了,更沒想到向來靦腆的他,居然會簡單粗暴地抓住她的手臂。
“直覺——有問題!”
再看了看司機,他也一臉無辜的樣子。正好有個老師出來,也想坐黑車,枝尷尬地後退一步,把車門讓出來:“王老師,您先上吧。”
“謝謝。”
這位老師上車時,用奇怪的目光看著枝——她的手還被男學生抓著呢。
黑車一溜煙沒影了,她與司望留在風雪鄭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