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2 / 2)

他的腦袋開花了。

出事以後,何清影先是憤怒地責罵兒子,又拿起掃帚重重揍了他一頓,最後卻把他抱在懷中親吻:“望兒,媽媽知道你最愛我了!謝謝你!但不要再做這種事了!”

她再也不能去郵局上班了,被迫遞交辭職報告,砸掉了十幾年的鐵飯碗。

不久,穀秋莎突如其來地敲響房門,從此奪走了她的望兒。

平安夜。

何清影在這棟大房子前,癡癡地站了三時,雙腿麻木了好幾次,臉頰快被凍僵了。

二樓有道窗簾突然拉開,兒子尚未發育的臉,像幽靈反射著燈光,誰看到都會不寒而栗。

她倉皇躲進樹叢,像女鬼隱入墳墓般逃跑了。

1995年,申明與穀秋莎的結婚新房剛裝修好,試用新買的熱水器,兩個人擠在大號浴缸裏,給彼茨臉上塗上泡沫,看著蒸汽繚繞氤氳地升起,真想永遠這麼浸泡下去……

“秋莎,你什麼是絕望?”

“絕望?”她摸著未婚夫下巴的胡子茬,已被熱水浸得軟軟的,“幹嗎問這個?親愛的,你的未來充滿希望。”

“昨晚做了個噩夢,好像不是什麼好兆頭。”

“申明,最絕望的莫過於失去最珍愛的人。”穀秋莎深深吻了他一下,“就是你。”

一個月後,申明被殺。

什麼是絕望?

其實,穀秋莎從來都沒有答案。

幾個月前,望兒剛來她家的時候,她好幾次親手給這男孩洗過澡。在家裏最大的按摩浴缸裏,在足以讓一個孩子遊泳的泡沫與熱水中,穀秋莎發現他的背後有塊淺紅色的傷疤。她用浴球仔細地清洗著,才確認這並不是傷疤,而是生下來就有的胎記,正好是在偏左的後背心位置。這塊胎記形狀也很奇怪,是一道長約兩厘米的直線,細細的真像是刀傷口子。

仿佛有人用尖刀直刺入後背,正好刺碎了心髒。

忽然,穀秋莎想起時候的一個傳——人身上的胎記是前世被殺害時留下的傷口。

自己的心髒也絞痛起來,疼得她咬緊牙關幾乎要尖叫,抱住浴缸裏的望兒,撫摸著他裸露的胸口,並把耳朵貼在他的心口上,傾聽男孩胸腔裏頭快速的心跳。

“媽媽,你怎麼了?”

泡在熱水裏放鬆的望兒,疑惑地看著滿臉泡沫的她,穀秋莎卻死死地摟著他:“親愛的,我要你好好地活著!”

她的衣服全都濕透了,半邊身體浸在浴缸裏,眼前一陣恍惚,泛起十年前繚繞的蒸汽——在穀秋莎與申明的婚房大浴缸裏,兩個人被熱水泡得發紅的身體。

2006年,1月。

那是個寒風刺骨的清晨,望兒清晨六點就起床了,打開客廳裏的家庭影院係統,播放一張正版CD。隨著幽暗深沉的前奏開始,整棟別墅響徹一組交響樂,如黑暗水流洶湧迂回,大提琴聲部模仿孤舟劃船的動作,循環往複如同迷宮,艱難靠近一座蕭瑟突兀的島,瀕死體驗般浮現……

穀秋莎被這聲音吵醒,披著睡袍驚慌下樓,才發現望兒獨自坐在客廳,目光陰鬱地看著電視機,屏幕閃爍一片雪花,很快變成五張油畫滾動播放。

每個畫麵中都有座被海水包圍的孤島,怪石嶙峋地突出於水麵上。讓人絕望的鐵灰色空下,一葉舟正接近島嶼,船頭獨立一個神秘的白衣男子。

“望兒!”她幾乎尖叫起來,平男孩麵前,晃著他瘦弱的肩膀,“你在聽什麼?”

“死之島。”

“一大清早的,你瘋了嗎?”穀秋莎又摸了摸他的衣服,“你不冷嗎?”

男孩茫然地搖頭,而她平音響跟前想要關掉,卻不知遙控器在哪裏。情急之下,連總電源都找不到了,交響樂依舊響徹這間大屋,如尖刀不斷刺入耳膜。

“船上這個男人——代表死神。”

“快把它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