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2 / 2)

“這是在誇獎我嗎?”馬力故作深沉地補充一句,“其實,你最該感謝的人,就是穀望公子。”

“那子?”

“路先生,你可是他的養父啊。”

“既然,我們已是朋友,不妨跟你直。”路中嶽解開襯衫紐扣,特意看了看四周,擔心別給人偷聽了,“每次看到這個男孩,看到他的那雙眼睛,都讓我不寒而栗,雖然看不出半絲惡意,我卻有一種感覺——他想要殺了我。”

“你誤會了,穀望公子不是這個意思。”

突然,路中嶽的眼中掠過一絲恐懼:“難不成——你是他的人?”

“不,我為自己服務。我隻是建議你,路先生,請不要再為難他了,你絕不是這個孩子的對手,如果你能再善待他一些的話,對你是有好處的。”

馬力的每句話都擲地有聲,路中嶽若有所思地點頭:“好,我答應你。”

“謝謝!”

罷,他從包裏掏出個藥瓶,丟到了路中嶽的手裏。

“這是什麼東西?上麵的字我看不懂?”

“用藥明是德語,你可以請人去翻譯一下,上麵的LHRH,意思是抑製促黃體生成素釋放激素。”馬力微笑著站起來,對偷看他的女服務生:“埋單!”

“等一等!”路中嶽抓住了他的胳膊,“你剛才什麼?”

路先生,建議你檢查一下家裏的飲用水管道,但別讓你太太知道。”努努書坊版權所

2005年的平安夜。

別墅花園裏是巨大的聖誕樹,五彩燈光徹夜不休。何清影孤零零站在鐵欄杆外,大衣與圍巾勉強抵擋寒風。她把頭發綰在腦後,額前垂下幾綹發絲,在雙眼間來回飄蕩。

兩時前,她看到寶馬車載著穀秋莎與望兒回來,想必是去教堂參加過集體彌撒了。樹叢隱藏了她的臉,才出來麵對穀家的窗戶——就像幾前望兒的生日,她沒接到穀秋莎的邀請,隻能獨自守在外麵,期望看到兒子哪怕一眼。

第一次見到望兒,是1995年12月19日,閘北區中心醫院的產房。撕裂般的疼痛中,何清影幾乎昏厥,耳邊響起嬰兒的哭聲。

“是弟弟哦。”

助產士溫柔地喊了一聲。

何清影哭了。

她努力睜大眼睛,看著白色的無影燈,虛弱地發出聲音:“讓……讓我看看……”

一個放聲痛哭的男嬰,剛洗去血汙,麵目有些模糊,唯獨眼睛微微睜開,以奇怪的目光盯著媽媽。

何清影冒出個荒唐的念頭——他在想什麼?他為何哭得如此悲傷?就像帶著某種無法言的怨念?

雖然早產幾周,卻並未在暖箱裏住太久,護士們都這孩子很幸運,要比其他早產兒健康得多。司明遠第一次做爸爸,不停地親吻兒子,破荒地把臉上的胡子茬刮幹淨了,公公婆婆也忙得不亦樂乎。他去派出所給兒子報了戶口,名字是何清影起的,懷孕時每在窗口眺望遠方,似乎有個聲音在喊她,於是選定一個單名——望。

司望。

沒過幾搬回家,何清影父母留下的老宅子,一家三口還可以擠擠。她休息了四個月,就回到郵局的儲蓄窗口上班了。她的收入比丈夫多,穿的衣服品質也不錯,偶爾還能用些正宗的化妝品。她的書架上有整整一排張愛玲,並非簡單的裝飾品。

老公在南明路鋼鐵廠上班,每七點半出門上班,黑前準時回家。除了與同事喝酒,很少有什麼社會交往,平時隻抽牡丹牌香煙,不看報紙以外的任何文字。他長得高大魁梧,看起來有些粗魯,不曉得會不會遺傳給兒子?家裏有台國產的彩色電視機,還有日本牌子的錄像機,他沒事就在家看錄像帶,基本都是美國的暴力片,偶爾有香港三級片,根本沒注意到嬰兒會不會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