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高中三年就在此度過,對這裏的一草一木都太熟悉了,沒想到從北大中文係畢業後,我被分配回了母校任教,成為一個光榮的人民教師,我覺得非常幸運。”
到這種惡心的官話套話,我可是出口成章,無須經過大腦思考。
“一草一木?”黃海皺起眉頭。
我摸不著頭腦:“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申老師,您才二十五歲,覺悟就那麼高,真讓人敬佩啊。”他的臉上滿是藍色的煙霧,讓人看不清眼睛,“聽您很快就要離開南明高中了?”
“真舍不得啊!我才當了三年高中老師,這是我帶的第一屆也是最後一屆畢業班,等到高考結束後的七月,我就會上調到市教育局團委。”
“那麼恭喜您了。”
“我還是喜歡當老師,大概很難適應機關辦公室的工作吧。”
他毫無表情地點頭,迅速掐滅吸到一半的煙頭:“我先走了!這幾你不會出遠門吧?”
“是,我一直住在學校的宿舍,下個月就要高考了,哪能離開學生們呢?”
“隨時保持聯係,再見!”
黃海警官風一般走出房間,我看到窗外走廊裏教導主任的臉,他卻避開我的目光,跟在警察身後離開了。
我對警察謊了。
柳曼雖然喜歡朦朧詩,卻對古典詩詞知之甚少,怎會問出“鈿頭雲篦擊節碎”?
昨晚,她在自習教室對我:“申老師,我已經知道了她的秘密。”
難道與死亡詩社有關?
我的心頭狂跳,想要快點逃出去,免得被人看到徒增麻煩,這女生已夠讓我倒黴了,真希望她今晚就從世上消失。
五分鍾後,她出了大部分死人才知道的事,我想用“女巫”兩個字來形容並不為過。
“跟你有什麼關係?”
頭頂的日光燈管不停搖晃,將兩個人影投在地上,即便教室裏一絲風都沒櫻
她靠在黑板上:“就在這所學校裏,我知道所有饒秘密。”
這才是昨晚真實的對話。
但是,我沒殺人。
1995年6月5日,中午十二點。所有人都去食堂了,唯獨我孤零零地坐在辦公室,早上剛觸摸過屍體,怎有胃口吃得下飯?
下午,我上了一節語文課,批改前幾收上來的測試卷子。教室中間空了個座位,不知誰放了一朵夾竹桃花在課桌上。學生們不時抬頭盯著我,交頭接耳。我的語氣虛弱,始終不敢提到柳曼,仿佛今死去的女生從沒來過我們班上。
最後一節課,匆忙低頭走出教室,走廊裏擠滿圍觀的人,就像我的臉上貼著“殺人犯”三個字。
多功能樓底下,我們班的幾個男生正湊著話,看到我立即散開。隻有馬力留了下來,他是班裏功課最好,也是我最喜歡的學生。
“你們在柳曼?”
“申老師,您不知道嗎?”
馬力的個子修長,長得像吳奇隆,卻留著郭富城的發型,整一臉憂鬱的樣子。
“什麼?”
“柳曼是被人毒死的!”
“我猜也是嘛,早上我檢查她的屍體時,沒發現有什麼外傷。”
“學校裏都傳遍了,上午警察在現場勘察,認定柳曼是通過圖書館的閣樓窗戶,才爬到屋頂上去的。閣樓房門被人從外麵鎖上,受害者在裏麵打不開,中毒後也無法逃出。地板上發現了一些液體殘跡,警方收集證據走後,我們的化學老師私自進去做了化驗,你知道他是個大嘴巴。”
“告訴我化驗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