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跡中發現大量夾竹桃苷的成分。”
“夾竹桃苷?”
其實,我全明白了,卻在馬力的麵前裝糊塗。
“化學老師在上課時過,夾竹桃苷可從夾竹桃中提取,生物體內如果有0.5毫克純的夾竹桃苷足以致命!因此,他叫我們不要靠近那些夾竹桃。”
學校操場兩側長滿了夾竹桃,每年期末考試,都會開得鮮紅燦爛,而紅色夾竹桃正是毒性最烈的一種。
“不要隨便亂傳這些話,警方驗屍報告出來前,誰都不曉得柳曼的真實死因是什麼!”我拍了拍馬力的肩膀,貼著他的耳朵,“人言可畏!你明白我的意思。”
“老師,我想柳曼不會無緣無故去鬧鬼的圖書館閣樓,一定是有人把她約到那裏去的,你約她去的那個人是誰呢?”
他瞪著一雙清澈到讓人心悸的眼睛,我後退兩步:“連你也不相信我了?”
“對不起,可是同學們都在……”
“住嘴!”
我飛快地從馬力麵前跑開,看著鬱鬱蔥蔥的夾竹桃,綠色枝葉間無數火紅的花朵,讓人有種莫名的惡心。
忽然,我明白了黃海警官為何要重複一遍我所的“一草一木”。
1995年6月5日,黑夜。
男生宿舍樓的四層,走廊最深處的19號寢室,隔壁是堆滿雜物的儲藏室。未婚妻穀秋莎隻來過兩次,我住的地方連狗窩都不如,發誓要讓我有一個最寬敞舒適的家。
一個月後,我和她就要結婚了。
婚禮時間定在高考結束後,也是我調離南明高中,正式到市教育局上班之前。而我倆領取結婚證的時間,已定在兩周後的6月19日。
我剛跟未婚妻通了一個電話,還不敢告訴她今的事,隻我可能遇到了一些麻煩,但很快就會過去的。
手表走到了十點鍾,這是穀秋莎的爸爸送給我的,還是在香港買的瑞士名表,一度引起教師辦公室的轟動。我本來都舍不得拿出來,生怕把光亮的表麵磨損了,還是秋莎強迫我必須每都要戴。
坐在寫字台跟前,我來不及摘下手表,癡癡看著表麵的玻璃,映出自己疲憊不堪的臉。自從大學畢業回母校做語文老師,我已單獨在此住了三年。雖然牆麵有些脫落,花板開裂發黴,隻有一張搖搖欲墜的單人床,以及來自舊貨市場常飄雪花的彩電——但我仍留戀這間屋子,因為高中三年,也是在這間寢室裏度過的。
那時屋裏有三張床,各有上下鋪住了六個男生。1988年,高考前夕的深夜,其中一人上吊自殺,當我們在晨曦中醒來,看到一具屍體懸掛在電風扇底下……我不幸睡在上鋪,死人僵硬的身體晃在眼前,露出肚臍眼與我的雙目平行,仿佛一隻眼睛在對我話。
學校調查不了了之,隻他無法承受高考壓力,擔心落榜而走上絕路。這結果讓我們幾個室友都難以接受,連續做了幾周的噩夢。等到我們這屆畢業,再沒人敢踏入這間寢室,連同隔壁好幾間屋子,不斷傳出鬧鬼的法,便全部被學校廢棄了。
四年後,我作為新晉教師歸來,也是南明高中唯一自北大畢業的老師。但我沒有房子,學校也無法解決住房問題,隻能將這間凶屋辟作我的單身宿舍。
不過,下個月我就要搬家了,告別這間度過了六年的屋子。
新房是教育局分配的公寓,也算開了個特例,畢竟我踏上教師講台僅僅三年——而許多教書一輩子都快退休的老人,三代人擠在狹窄漏水的破爛老屋,都沒機會分得這樣一套住房。兩個月前,我剛拿到新房鑰匙,市中心的二室一廳,教育係統能分配的最好條件,樓上住的就是市教委領導。未婚妻家裏人幫我們張羅著裝修,昨剛運進新買的進口家具與電器,其花費早就超過我一年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