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紅妝正打得起興,原本她是自信滿滿的,雖然身子還沒好全,但對付這些人還是綽綽有餘的,沒成想這些士兵武功雖不厲害,可一個個勁兒卻是大的很,且那些摔跤攻伐的招數練得行雲流水,時間久了,她一個女兒家家還真是招架不住了,可又不想就這樣認輸,隻得拚了命的打著,最後還是望之實在看不下去了,才將她拉了回來,斥道:“怎麼就這麼不開竅,九哥和你鬧著玩的,若傷口又裂開了怎麼辦?”紅妝有點小委屈的看著他生氣,心裏卻是極受用的。琉黛卻被那句九哥所鎮住了,心中又有點頓頓的痛,一句九哥幾分真幾分假,若是生在那普通的人家,這便是天倫之樂,可偏偏他們都位於那權利的頂峰,片刻歡愉之後,又將是爾虞我詐,你死我活。當下便興致了了,推說累了,便向帳中走去。
晚間,琉黛正捧著本兵法看的昏昏欲睡,卻見子璃掀簾走了進來,當下便有些尷尬。這些時日,他們雖然日日都見,他從沒進過她的帳子,各自安睡,二人都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經曆了那番生死,反叫他們離得愈發的遠了。琉黛溫柔的笑了笑便又繼續隨意的看著書,子璃便兀自躺在一旁的狐皮椅子上閉了會兒眼,倦意便紛紛湧上,不隻不覺中蹙著眉迷糊起來。琉黛看著書,過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動靜,不禁有些奇怪的抬眼來看,他竟睡了過去,心中不禁歎道,真真莽夫,怎麼就這樣睡了,也不怕著涼。當下便拿了隨身披風走了過去。
她走得很慢,加之地上鋪了厚厚的氈子,竟是絲毫聲響也無。待走得近了,才發現那一臉的倦容,鋒眉緊緊地蹙著,休憩中似也在思索。琉黛不禁心酸,深怪自己竟沒有發現,連日以來他都在處理軍務,怎會不累,她竟是絲毫關心也無,眼圈也不禁紅了。她輕輕地為他蓋好,又端詳了一陣子,才慢慢的起身,待要邁開步子才發現,手腕早被他抓住。子璃看著她眼中那滴晶瑩的淚珠,抬手想要去觸摸,卻被她慌忙躲開,連退了數尺,轉身背對著他。
琉黛不知自己是怎麼了,總覺得什麼呼之欲出,卻不想表達,她背對著他,過了好久好久,才聽他落寞的一句:“阿黛,明天我就出征去了……”她微微一震,轉過身來看著他,點了點頭,輕輕的問了一句:“可是都準備好了?”子璃從沒有這樣無力過,看著她那張不知多錯的臉,心逐漸軟了下來,不忍心去逼她,走到她的身前,點了點頭,道:“你的傷還沒好全,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去歇著吧。”琉黛愣愣的任他領著躺下,看他為她細心的掖好被角,默默地閉上了眼睛,良久才停道空中傳來一聲沉重的歎息,她轉過身去向著裏麵,不自覺地就有累滑了出來,一滴一滴的沾滿了枕巾,不知何時才累的睡了過去。
天才蒙蒙亮的時候,琉黛模模糊糊聽到號角的聲音,又過了許久,在她又朦朦朧朧間,忽然被一個冰涼的身體擁住,耳邊響過他暗啞的聲調:“阿黛,等我回來!”又忽然落回到溫暖的床榻上,似是終於明白了什麼,她清醒起來,在黑暗中看著他身著盔甲,大步離去。她再也沒有睡意,隻覺滿身的冷,那原本溫暖的被窩卻再也沒有溫度,心裏如同初九的寒冬,空蕩蕩的刮著刺人的冷風。又一遍號角聲響起,她不顧一切的踏上絲履,急衝衝的跑了出去,正值大軍出發,他虎虎生威的屹立在那裏,正要上馬卻忽然向她的方向看來,瞧著她單薄的身影立在風中,又大步的走了回來,解下身上的披風,將她仔仔細細的包了個嚴實,道:“這披風也不厚,趕緊的回去吧,莫受了涼,還要再受罪。”
她看著他英俊而有些冷酷的麵龐,喉中頓時幹澀,這一刻她什麼也說不出口,唯有望著他上馬的身影,任那淚水無聲無息的蓋了滿麵,看他走了好遠好遠,也不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