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別(1 / 1)

陽光將茶杯上的金邊照射,任瑾君托著腮,目光直愣愣的像是隻在白天睡覺的懶貓。

這是他呆在這個城市的最後一天了,看著柳燁坐在總龍主的位子上口若懸河,任瑾君的雙眼眯得更深了。

半年前的那場意外在柳燁的身上留下了永久的傷痛,現在,他的視線隻能夠停留在一米的高度,大腿以下部位全部沒有了知覺。另外,由於意外發生時,柳燁同其他的受難者一起被困在飛機上長達五個多小時,最後營救出來時他已經昏迷,就這麼一睡,睡過了整個秋天,醒來的時候,他失卻了之前所有的記憶。

現在的他和以前判若兩人,成熟的臉龐,縝密的思慮,任瑾君隱約地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大哥,您的意見呢?”柳燁停下之前的滔滔不絕,轉而麵對任瑾君。

任瑾君收起慵懶的樣子,站起身開始發表自己的論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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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總可以在開會時走神?”柳燁在會後問任瑾君,臉上帶著兄弟間的不正經。

任瑾君歉意地笑,像是故意要拉遠兩人之間的距離。這就是任瑾君,與所有人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柳燁看懂了任瑾君的意思,正色道:“你還是不想留下來嗎?”

“去雪地做北楓酒店的總經理,你還是我的老板,留不留在這裏有什麼關係呢?”

柳燁麵對著大落地窗,陽光照在他身上:“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任瑾君走過去,蹲在柳燁的輪椅旁,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隻是很多的時候,我們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生活。所以,趁著現在我還可以選擇的時候,我不想將來讓自己後悔。”

“可是,這裏真的這麼想讓你逃避嗎?”柳燁不禁問,“這裏到底發生過什麼?與我有關嗎?”

任瑾君笑而不語。

正在這時,任惜月敲響了龍壇的門:“我聽說,例會已經結束了。”

“一起去吃飯嗎?”任惜月邀請任瑾君。

“不了,我約了朋友,你們去吧。”任瑾君站起來,“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所有的交接工作我已經完成了,明天一早,我就會離開。”

“大哥。”任惜月叫住他,“你可不可以不走?你也知道,現在龍騰剛剛易主,根基不穩,我們很需要你的幫助。”

“麵對困難,如果沒有了退路,你就不應該左右張望尋找幫助,因為真正願意幫助你的人不會等你開口才出手,而不願意幫助你的人即使你開了口他們也不見得會同情你。直麵困難是你現在必須要做的事,至少,你還有柳燁。”

話畢,任瑾君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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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出去餐廳。”柳燁說

任惜月不自然地撫了一下頭發:“那,好吧,我們到辦公室吃。”

聽出任惜月的不悅,柳燁趕忙道歉:“對不起,你知道的,我……”

“我明白。”

“對不起,怡然。”柳燁攙著任惜月的手,絲毫沒有察覺她臉上的微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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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柳燁醒來的那一天,薊飄和柳諾雙雙離去,任瑾君壓製住心中的悲痛,趕到柳燁床前,柳燁拉著任惜月的手,用不能自主的聲音艱難地叫著“怡然”。

任瑾君捧著一束黃白相間的菊花,站在平靜的泯江水畔。

冷月死了,葬在雪地;任楓死了,葬在楓港;薊飄死了,葬在連接雪地和楓港的泯江中。

薊飄終究沒有去探求柳諾的秘密,柳諾也終究沒有離開薊飄,在那個鬧劇一般的婚禮之後,他們住進了柳諾精心準備的新房之中,一直到冬至那天,任瑾君發現兩人相偎離開了人世。

這或許就是最好的結局了,雖然你們都曾孤單半世,至少,在離開的時候,你們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了彼此。

薊飄和柳諾的葬禮是任瑾君親手操辦的,因為柳燁的緣故,這場葬禮進行得十分低調。

現在,他也要走了,在飛機飛離雲楓機場的那一刻,他,任瑾君就與龍騰沒有了任何關係。

原本的回歸,不是仇,而是尋找,尋找親情,尋找愛。現在,親人走了,龍騰也失卻了它本身的意義,任瑾君將花扔進了江中。

盛開的菊花漂浮在江水上,漫長的秋天終於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