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未落,就聽那人又道:“陳家施了私刑,將人打死了!”
順著路人的指點找到那條街的時候,街上早已經冷清下來。最先映入眼簾的,是那一大片血腥的紅色。那紅色太過刺眼,晃得他心神不寧,有一口氣差一點沒喘上來。
拍著胸口順了好一會的氣,秦邵文這才定下神來去看那女孩子。隻見那女孩子卻已經醒了過來,正費力地打量著這個世界。
“哼!”他冷笑一聲。司馬旭如今正在回永州的路上,他大概再也想不到,他的心肝寶貝竟會做出了這樣子的事來吧?
“喲,這是誰家的小姐,怎麼會如此狼狽?”他冷笑著俯視著地上那個半死不活的女人。
卻聽見一句意想不到的答案:“謝婉吟!”
那個女孩子就這樣回答著他,不卑不亢,仿佛眼前這個一隻腳踏進了鬼門關的女人不是她一般。那聲音裏帶著幾分空靈和飄渺,他知道,她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都到了這般境地,小姐還敢報出真名字,我倒真是不知道是否該佩服小姐了!”他揶揄地笑著,等著看婉吟的反應。
誰知,婉吟卻忽然費力地抬起頭來,上下打量他幾眼,便又迅速地垂下頭去——她撐不了那麼久。
“同時天涯淪落人,”她極為艱難地開口,卻一字一字說的清晰:“你何必如此輕蔑嘲笑於我,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秦邵文沒來由地後退兩步,心裏什麼地方被狠狠地撞著。他低頭看著謝婉吟,她趴在地上,已經看不出半點的生氣。然而即便是這樣子,她的眸子卻是清澈無比,眼睛裏充滿了勇敢和堅強。
他被震住了,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想起十五年前的那個夜晚。空氣中滿是血腥的味道,他躲在管家秦伯的懷裏瞪大了眼睛看著隻有五歲的秦邵文被一刀砍成了兩段,滿心的恐懼。秦伯緊緊捂住他的嘴,不讓他發出任何的聲音。而他就眼睜睜地看著那一切,那個他從小的玩伴,就那樣無辜地慘死。
他不記得屠殺是什麼時候停止的,隻記得後來,那個他從小和秦邵文一起玩耍的院子,早已被染得一片血色,滿院子的屍體!秦伯抱著他從地窖裏爬出來,走進大廳裏,看見爹娘和姐姐弟弟,都已經成了好幾半。姐姐的衣衫淩亂不堪,身上也是一片狼藉,隻是那時他小,並不懂那是什麼意思。
猛然回過神來,秦邵文凝視著眼前的女子,做出了他自己也驚訝不已的事情。他俯身扶起了她,並且道了歉。
“不愧是永州的第一才女,果然名不虛傳,是在下唐突了。在下秦邵文,這廂有禮了。”
他看見女孩訝異的目光,卻並未去理會。他不顧她滿身的髒汙,抱起了她,快步離開了巷子。
婉吟在他懷中很快便睡了過去,他的心裏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了。他想起姐姐死不瞑目的樣子,那滿眼的痛苦和絕望。若是,若是那時候那些劊子手但凡有半點憐憫之心,姐姐她也不會,死得……那麼慘烈!
他緊緊握住拳頭,狠狠地打在了麵前一棵樹上,將那一棵原本就不是很粗壯的樹一下子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