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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

翌日。

或許,從來未曾注意到路邊的野花雜草不屈那樣的美。這一天,衣衫陋爛的光子特意盯著它們看了良久。直到一個淘氣的孩子抄近路,在視線裏踏過那片花草。隻是一個眨眼的工夫,又倔強地抬起腰杆挑起已然麵目全非的花、葉。

很生氣!不是因為本應該上學的時間這孩子不盡職。完完全全就是可憐他腳下的無辜。

光子認為野花雜草和自己一樣可憐。抓起身邊的礦泉水瓶用力砸過去。

沒打著。

“砰”一聲響還是嚇了男孩一跳,大喊到,“瘋子!你嚇著我了!”光子倔強地瞪過去也不說話。

男孩撒腿就跑,不敢再糾纏。

勝利的感覺襲上心頭,卻很紮心。不由得苦笑開來,已經到了去欺負一個小孩子滿足虛榮心的時候了?從人堆裏爬到一個俯視群生的高度,應該有那麼驕傲的成就感。鋃鐺入獄說明曾經的虛高是不被人接受的事實,失敗的感覺蠕動著爬上心頭,他想大哭一場。為了自己曾經的意氣風發,更為自己信奉金錢至上種下的苦果……

炎炎夏日,雨前的清涼會讓人神清氣爽。光子並不覺得!他厭煩烏雲密布,他也厭煩豔陽高懸。

油然做雲,沛然下雨。並不善解人意。

從稀稀拉拉幾滴雨星開始,沒多大會就像散了串的珠子,稀裏嘩啦往地上落。絲毫沒意外,光子淋成了名副其實的落水狗。站在無人的大路上破口大罵道:“狗叼草的老天爺!”

雨,來時興致勃勃、氣勢滂沱,去時洋洋得意、喜笑顏開淋出光子的本來麵目。偷偷回家遠遠看老爺子一眼的打算,隨之泡湯而多費周章。更為糟糕的是見到了下車的順子這個命中克星,嚇得光子扭過身子抱頭鼠竄。

“這傻子!停雨了倒是抱緊腦袋逃。”注意到他的人,這樣說。

身形動作有些熟悉。順子微微一怔不敢相信人五人六的光子會是這幅做派。好似不以為意,從雪兒臂彎裏接過兒子說:“那人真像……光子。”

雪兒看過去,早已沒了人影。不知有多像,讓她輕輕蹙起眉頭搜尋著雨後沒多少人的大街。

“……應該不會是他。得有多大的膽子在大街上遊蕩,對吧?”

想想順子的話,有道理。雪兒輕輕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而順子。單臂抱著兒子,發給強子一條信息:光子回來啦?

回複來一條斬釘截鐵的信息:沒來找過我。

訕訕地,順子把手機從兒子淘氣的小手裏掙脫,揣進口袋裏。和雪兒一前一後步入購物大廳。購物,是自己所需的同時,準備一點禮物去光子老爸那裏一趟。

是夜。

“黃鼠狼給雞拜年,能安什麼好心?!”

“孩子大老遠來看看你,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光子媽一陣劇烈咳嗽,遽然把身子佝僂成煮熟的大蝦。

是老毛病。哮喘病又犯了,或多或少是因為順子前來提起光子讓人心頭火氣。光子爸知道,這病真的不能再拖了。“到陽台上休息一會,叫來車,今天就去醫院!?”說著,掐滅手裏的煙屁股,伸長脖子往臥室方向看去。那模樣,和用力掐滅的煙屁股一樣擰巴。

“看醫生也白搭,淨花冤枉錢。”

聽著老伴的話,老爺子砸砸嘴。老伴心疼錢。要留著給兒子出獄後做資本,還要留下一點棺材本將來不至於拖累兒子。早些年,光子回家沒少給二老留錢。做生意,特別還是像浮萍一般飄在外地,或許幾千塊就能讓人手足無措。二老是明白人,總是偷偷把成紮的錢又塞回兒子的背包,沒有一次列外。可誰能料到,那小子竟然是放高利貸喝人血的買賣?

罷了!罷了!既然受到懲罰,改過自新就好!光子媽走上陽台。輕輕躺下,恍若又回到了從前。躺椅一對兒,是光子孝敬他倆的好東西。曾經,吃過晚飯躺著仰望星空,說說生活的美好,閑暇也總是爭辯哪一顆最亮的星星是兒子的命星。現在,今非昔比好似一場笑話。

“順子送來的茶葉和營養品,被我這糟老頭子糟踐了也是可惜。送到樓下超市,應該不會給過低的價格。”咕囔著,一頓,老爺子又說“營養品,還是給你留著吧。”

“我也喝不慣,一並吧。”

老頭沒有言語。聽他開門的聲音很輕省,應該是沒有抱走兩箱營養品。天空上的星星依然閃亮,她又一聲歎息,仿佛能夠穿透虛空落到了光子耳朵眼裏。有家不能回,那是一種難抑的心酸不止。一肚子的話不能在二老膝下長談,更是把心蹂躪成稀巴爛,稀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