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章 追憶(2 / 2)

“是啊!隻是這婆娘也恁的可憐啊!不知道是誰家的婆娘,她男人怎麼能這樣沒出息!讓一女人拋頭露麵的養活生計,真是有傷風化啊!”

“唉!別說了,這種事也不是我們能管好的。先管管自己吧!”

他們說話的嗓門很大,母親不可能不知道,她隻是在裝作不知道。

突然,我的淚水止不住的順著臉頰悄無聲息的流下,我心中清楚的知道,母親忍了好多東西,那些東西像針一樣生生的紮在我心口,隻是我決不敢向母親訴說,我怕傷著她那早已經燙腫的心。

至於我那打生下來就沒見過的父親,就從我母親嘴裏也從來不曾提起過的人,我真的對他一點印象也無。看著別人一家人簇在一起笑容滿麵,說我從不曾妒忌那是假的。我甚至不知道父親該扮演什麼角色,父親一詞在我印象裏好像海一樣陌生,因為我從來沒有見過海,或許哪天能走到海濱之城,但是這已不可能了。好吧!既然父親對我來說很陌生很陌生,就像獅子從不曾見過老虎一樣,就像鯊魚從不曾見過鱷魚一樣,本來就風馬牛不相及的兩種生物,分別生活在兩種天地間。

雖說我每次看見別的父子倆親切的走在一起,我聽說那叫“溫馨”。但我卻從不曾真正意義上了解這個詞,溫--馨,我實在是很難了解這兩個生澀的字。

既然父親對於我來說與陌生人並無兩般,索性便不再提起,無論他是毅然的拋妻棄子,還是早已亡故。母親不說自有她的道理,我倒希望他是死了的,那樣總好過被當作一個無情無義的“偽”丈夫。

即使沒有遐想中的父親,母親還是手把手的將我送入有錢人家才上得起的私塾學堂。光陰一轉便是十二個春夏,我也一個懵懂的少年長成一個二十二歲的白俊窮秀才,還是和天下的妄想登福登貴的讀書人一樣,走到哪都是一手拿書,背後背個略顯沉重的架子,奔赴京城趕考。

隻是我不是進京趕考,而是浪跡天涯,說的不好聽點,我其實是在隨處漂泊,就連今天住哪間店都是問題,通常是碰著個破廟破宇就躺下。讀書人自小就是成天埋頭苦背,幾乎是搖頭晃腦不問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所以練就了這手無縛雞之功,不知是哪個秀才真的殺一隻雞,碰巧被鄰近的村民給看見了,才有了這句“手無縛雞之力是秀才”的千古名言。總之我就成了這秀才中的一員了,而且還是個窮的酸溜溜的布衣秀才。

在成長的過程中,至於那位對我諄諄教誨的母親,也是我這一生永遠銘記在心的唯一親人,她在我十七歲時因病不幸逝世了。死時才四十出頭,我清楚地記得,她是在一片泥沼地裏痛苦掙紮而去。那時我已十七,已經是一個能擔當家庭大小事務的小青年了。我含著淚的大聲聲吟道:“娘親!我背著你去找鎮裏的曹大夫,他一定能治好你的病的。走,我背你去!”

母親當時還佇立在泥沼路旁邊,彎著腰,兩手支著,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臉下滑:“不……用了,我過一會就好了,放心吧!一定會好的。再說我們哪有錢啊!”

母親還是彎著腰站在路中間。那時我們的確已身無分文,我也早已下了學堂,隻帶著一包發黃的書一路背著。那時不比當年,其時已經天下大亂,到處都是生靈塗炭的景象,今天這個諸侯殺過來,明天這個寇王搶占而去,百姓逃命都來不及,還會有誰去買你的小飾品!所以我隨我母親到處躲藏,京考是沒法考了,書倒是照樣讀。其實還哪來的京啊?京城都不知淪落在不同的人手中多少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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