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樞將折扇輕搖,申斥道:“胡言亂語,誰給了你濫殺無辜的權力?。”公子王孫盤折扇也是身份的象征,文遮胸,武遮腹,衛樞雖然是武官,卻時時以文人自居。
茹蘭不以為然地吃吃一笑:“是麼?那金施死的可真夠冤枉的。”
衛樞冷冷一笑,明了的回答道:“我從不認為用殺戮保護自己是一種高明的做法。”
在政治的立場上,阻礙一種強大而新鮮的勢力無異於螳臂當車,金施的死因在於他的存在阻礙某種勢力的發展,然而這股勢力的權杖恰好握在衛樞手中。
衛樞繼而嘴角上揚,帶著勝利者的洋洋自得,略帶嘲諷的意味繼續說道 “我從不規避我的過錯,直白的講,我的一切手段都為君子所不齒。但是,我絕不會站在道德的層次上指責和我有相同想法的人。”
茹蘭臉上發白,低著頭沒有說話,手裏的麵具也扔在一邊,她終於意識到,一個普通人是沒辦法留在安之這種人的身旁,有野心的人會讓身邊的人無意間,保不住操守。
半晌,她才嘟囔著問道:“以後你不要告訴太子,求你…我不想把一個心底肮髒的我送給他…”安之甩開她的手,本想斥責一句,嘴唇蠕動著,始終沒有說出一個字。
衛國的生活由謊言結束,百玦的生活由謊言開始,她不知說什麼才好,一直生活在謊言裏,她再也不想編造更多的謊言了。像蜘蛛結網一樣,完成第一個謊言的人需要用更多謊言來加以完善,盡管這個謊言是善良的,也會成為他巨大的背負。
所幸,麵對盧郅隆的時候,她可以卸下偽裝,做到彼此坦誠。盧郅隆每每同衛樞談話都是屏退左右,到密室中詳談。
“我有一個想法,想聽聽你的意見。”盧郅隆在棋盤中落下一顆黑子。
衛樞手中夾著一顆白子,不以為意的隨口說道:“是什麼?”
盧郅隆像是難以啟齒,躊躇不決。“我是有意,把王昭儀扶上後位,”盧郅隆盯著衛樞,試探著緩緩說出口“你覺得如何?”
衛樞一愣,她才注意到盧郅隆那顧慮重重的神色,拍手輕聲笑了一會停下來,“侯爺,這是你王兄家的私事,沒必要征求別人的意見啊?”
盧郅隆鬆了一口氣,靜止的狀態一瞬間煙消雲散,“我真服了你,幫王昭儀為後倒是不難,那衛國公主怎麼辦?”
衛樞的話輕描淡寫:“你隻要讓盧之晉坐實寵妾滅妻的罪證,激起言官的不滿就夠了,至於旁的,沒有意義。”安之一扶衣袖,將一顆白子落在盤上,轉而,將幾顆黑子取下來,擱在一邊:“別殺她,就行了。”
盧郅隆的心思仍然沒回歸到棋盤上,惋惜道:“我本來以為,”他落下一顆棋子,撇了安之一眼“你應該是第一個阻止的,王後畢竟是你一家血脈,一看你這態度,我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不高興。”氣氛十分沉重,但絕對坦誠。
衛樞笑道:“沒辦法,我也不知道正常人應該有什麼樣的反應,我對家庭確實缺少情感,”將棋子扔回棋盒,“我隻能遵從內心,如果一個本身就不討喜的人具備了虛偽的特點,那她該如何存在?”
盧郅隆靜靜的聆聽著,他是一個真正的知音。
“我想,我卑鄙的足夠坦誠。”衛樞自嘲的笑笑。
盧郅隆從袖中取出一封信箋交給衛樞:“你看看。”
打開信封,裏麵沒有信,隻掉出幾片泡過的茶葉,茶代指查:“查?查什麼?”衛樞不解,隻將茶葉拈在手中,細細查看,那茶葉子上沾染著些許粉末,嗅嗅,粉末透著絲絲香氣:“這是珍珠粉和胭脂?這也叫信?這代表什麼?”
話已出口,心中已然明鏡如水。衛樞眼光一爍,是了,信,信樞!
盧郅隆神色凝重道:“法不傳六耳,這茶葉是從司善保房中得的,三個樞使死了一個走了一個,剩下一個是詭計多端,一個是恨你入骨,這兩個人都留不得,你還是小心為妙。”
衛樞歎了一聲:“屋漏偏逢連夜雨,豫遊才一走,司善保就按捺不住了,一個一個的都要翻天!”
盧郅隆見衛樞說的有趣, 不由得笑道:“你快把金旻帶去吧,正好讓他開開眼界,見見衛國才子的權謀之道,省的像他老子那樣,栽在自己的直腸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