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衍堤還準備再打一仗,就目前的局勢來說即便常惠來了援軍,他也還是有優勢的,雙方都是長途奔襲,疲憊之師,匈奴軍隊善於騎馬,而且就目前來說人數還是稍有勝算的。
雪開始有些停了,積雪沒有化的趨勢,白色覆蓋大地,席天幕地,好一處北國之冬。整頓好軍隊,壺衍堤準備第二輪攻擊,還未尋到常惠軍隊所在位置,從龍城而來的報信士兵讓壺衍堤幾乎沒有打仗的心情了。
稟告單於,漢軍五路攻擊匈奴,北邊丁令趁機襲擾,東邊烏桓也在邊境襲擾,單於的母親顓渠閼氏不幸被漢朝公主劉曲歌所殺,劉曲歌出逃,目前不知逃向何處?
一連串的話語說出來,壺衍堤睜大雙眼幾乎不敢相信,腦中迅速轉過好幾個念頭,理不清頭緒似的一陣眩暈。忽然胸口一陣苦悶,像是一團氣體積壓在胸口上方似的,即吐不出來也順不下去。臉極力扭曲著,眼神複雜中蘊含著空洞和無助。
“噗”一口鮮紅的血液從胸口湧上來,壺衍堤大口吐出,痛苦著捂著胸口。嚇的營帳內眾人麵色皆白。大家都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壺衍堤慢慢挪動著步子,朝身下正跪著的報信士兵走去,步履緩慢,並不穩健。圓睜著雙目,眼珠像是要突出來似的,雙手顫巍的抓住報信士兵,道:“你說的是真的嗎?本單於不相信,不相信。”雙手無力的抓住報信士兵衣領,顫顫巍巍凝神注視著眼前之人,似乎希望他剛才所說隻是一場虛言,並非真實。
“單於,皆是事實。眼下各部落王庭都在應戰,戰況十分激烈。還請單於早定大策,共保匈奴。單於的母親已經由閼氏安排在處理身後事宜了。”那士兵看著單於的樣子,彙報之中帶點哭腔。恐懼與孱弱也似乎同時而來。
壺衍堤終於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都是事實,仰頭望天,一屁股坐在地上。想起祖先建功立業,幾百年時間才建立一個橫跨北部大陸幅員遼闊的大匈奴,周邊各國莫不臣服。如今,所有以前不被匈奴不被他壺衍堤放在眼裏的周遭小國都敢聯合攻擊他們。
漢朝五路大軍在南邊與匈奴軍大戰,當然還有一路目前已經洗劫完右穀蠡王庭,昨日與自己正經曆一場血戰。北部,李陵兵力阻擋丁令人進犯,他抵擋得住嗎,他壺衍堤能相信李陵嗎?
還有母親,曾經發過的誓言如今都已隨風而去,還記得老單於慘死的那一夜,壺衍堤跪在母親麵前說的那句誓言:“從今以後,母親便是我的天,便是我的地。”如今天地都已經散開,叫他壺衍堤情何以堪。
忽然覺得頭昏昏沉沉,眼前一陣眩暈,而後似乎什麼都看不清了,隻覺得漆黑一片,壺衍堤重重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周圍各位將士驚懼不已,一陣恐慌與忙亂。
候婁匐勒在昨日第一輪攻擊失敗,其實也談不上失敗,但損失顯然是慘重的,候婁匐勒擔心遠途奔襲,深入匈奴腹地,一擊不成很容易被敵人形成包圍之勢,於是建議分散撤退。想到朗坤此刻正在北部對抗李陵的部隊,這個李陵也不是一般人士,曾經的漢家將軍威名遠揚。候婁匐勒擔心朗坤不是他的對手,想著是否縮緊戰線,北向馳援,搶掠為主。
畢竟他們兄弟現在都在匈奴,如果就此受困於匈奴,若是有鄰國侵犯,恐怕後悔都來不急了。原本打算一舉擊敗匈奴,殺了匈奴單於,昨日一番大戰看來是行不通了。
想到此處候婁匐勒說明了自己的意圖辭別了常惠一行,準備率領大軍北向劫掠。對候婁匐勒來說目前如果不能長久解決匈奴問題,那麼搶劫食物馬匹以助丁令度過眼前的寒冬期是非常必要的。至於日後,匈奴遭遇如此大劫難之後恐怕恢複起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
常惠和烏貴在候婁匐勒提出離開之時也深深同意他的想法,畢竟想要一舉殲滅匈奴幾乎是不可能的,如今他們已經取得了一些小勝利,如果再在匈奴糾纏下去,說不定會被壺衍堤給滅了,那樣得不償失。
如今不如乘著壺衍堤還沒緩過勁來準備撤退,如果匈奴追擊就隻能硬拚。不跑在這邊以目前的戰力打勝的可能性很小,跑的話有可能逃出匈奴,這樣至少還襲擊了右穀蠡王庭,不算敗得太慘。
軍帳中一陣商議之後,候婁匐勒決定後撤,常惠決定後退。又得漢朝公主拍人通報說是此處河水皆被屍體感染,幾位主將尋思在眼前營中水還夠的情況下及時後撤,不然飲水用完了再撤退恐怕會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