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報信的是鄭吉派給馮姝的喬木,馮姝坐在車內將披在身上厚厚的被子扯了扯,這丁令大車足有一張雙人床的大小,四周都是穩固的鐵質車窗連車門都是鐵質的向外拉開的,金黃的棚頂,除了兩側厚厚的錦帛窗簾外,倒也擋寒,比一般的匈奴帳篷也許更好點。
“多謝,那依你之見他們今日可會撤軍,還會有大戰可能嗎?”馮姝朝車外問道。
車外的人支支吾吾的,一時倒也回答不上來。馮姝心想自己問的也許多餘,會否再戰是雙方主帥決定的,身外之人又怎麼猜的出來呢?
“附近看什麼地方有河水,我們在河邊休息下,給馬兒飲下水。”馮姝沒有起身,朝車外道。眼下她也不知道該往何處去,幾日路途過來水源較少,人和馬都需要飲水,馮姝隻覺得嘴唇皴裂,口渴難忍。
“屬下方才打探到前方幾十米處有一條河水,我們可到那河邊休息。”車外之人道。
“好。”從車外悠悠傳出一個好字來。一行人便在那為首之人帶領下朝河邊走去了。
“公主,到河邊了。”車外喬木略開了一個縫隙,將一壺水遞了過來。馮姝喝的有點冷,卻也沒辦法。好在今天無風,雖然依舊是冬季,但比之前似乎溫暖多了。一條小河,周圍似乎結了冰,中間清澈的河水喘喘而流,透著壺水遞過來的瞬間,馮姝清楚的瞟見了。
依著對匈奴地勢的熟悉,馮姝判斷出那條河流的方向很有可能是順著留到左賢王王庭的。而這也必將是單於返回王庭的必經之路,腦中忽然一個激靈,馮姝想起了那日劉曲歌曾經給她講過的一個故事。
那是一個關於霍家將軍的故事,不是霍光,而是他的哥哥霍去病。聽劉翁主那日所言,似乎霍去病之死很有可能跟在匈奴喝了不幹淨的水所致。那是匈奴對待漢軍奇襲所采取的一種策略,而霍去病年少輕狂便是死在這種拖垮軍隊的策略之上的。
原本這種事情是無法驗證的,但是到了匈奴之後,握也迷曾經跟她講過匈奴的一些事情,終於讓她得以驗證原來霍去病的死因確實如此。那是一種以殺止殺的辦法,那是一種無可奈何,置之死地而後生,與敵人同歸於盡對的辦法。
那辦法就是將死了的人口牲畜的屍體扔到人們的飲用水之中,或者幹脆使用一種毒藥撒到行軍經過的河水之中。隻要有人經過必將飲用河水,軍隊也是一樣,如果軍隊喝下受汙染的河水活著有毒的河水,那麼殺傷力也是可想而知的。
如果壺衍堤返回王庭,必將經過此地,必會飲用此水,那麼即便他在戰場上沒死,這河水就算不會要他的命也至少讓他元氣大傷。想到此處,馮姝明眸閃亮,一縷血光閃現,帶著邪惡的肅殺。馮姝向車外吩咐道:“派一些人去把戰場上的屍體運過來扔到河水之中。等過兩日壺衍堤大軍經過之時必會飲用此水。”
“這.....,萬一我軍也引用此水那該如何是好。”車外喬木有些擔憂。
“無妨,你派人去尋找常惠大軍所在,秘密叮囑即可。想來他們西撤是不會經過此河的。”馮姝胸有成竹,淺笑著殺氣頓顯。
“諾。”喬木無奈,隻好依照馮姝的辦法執行。
黑夜襲來的時候,寒氣更加重了,馮姝他們已經事先儲備好飲水,喬木安排了一批人從戰場上搬了一些屍體過來扔在河水上遊,同時派人找到常惠大軍。
馮姝要求一行人等歸隊去,自己隻留兩人尋得一處牧民家將自己安排在牧民家中便了。雖經過戰事,但匈奴牧民好客,慈善,馮姝之前就有接觸過,現在找一處牧民家安置下來也許對她來說是最好的了。
“大嬸,聽說前麵幾百裏遠處在打仗,你們為什麼沒有逃跑,反而還在這危險之地呢?”喬木將馮姝安排在一位慈善的老婦人家,老婦人和藹可親,見馮姝受傷便收留了她,盡心盡力照顧著。
“現在哪裏不在打仗呢,聽說好幾個國家都在打我們,逃,逃到哪裏去,我兒子丈夫都死在戰場上了,一個老婦人有什麼好逃的。況且前方聽說是單於大軍,如果單於大軍都保護不了我們,那你告訴我,我們逃到哪裏是安全的?”老婦人邊準備著羊肉邊道。
聽老婦人這麼一說,馮姝陷入了沉思,她一麵憎恨著匈奴貴族的殘忍無道,一麵又為匈奴平民百姓的不幸遭遇憂傷著自責著。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憂傷什麼,自責什麼,但那口悶悶的氣息憋在胸口,久久吐不出來,馮姝感覺自己像是快要窒息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