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當。”小冰幹脆利落的回答道。真是世外高人的看法,視錢財如糞土。
“可是你如果真是她的兒子...你這麼走了她會不會很傷心?”景碧羽的聲音散落在風裏輕不可聞,她隻好大聲吼了出來。
“那她這麼些年沒有我也活過來了。”小冰的聲音同樣大,但被呼嘯的風聲蓋過。景碧羽發現他用的主語是“我”。
沒有我,也會一樣活著的。
時光過去的太久,沒有人會記得一切。更何況他從來沒有擁有完整的記憶。
如果儲存在腦海中的是畫麵和聲音,那他腦子裏的畫麵,隻有一幀幀的黑暗。唯有聲音是穿越時空的一點憑證,帶給他遙遠的,空茫的,一點點懷念和期待。來自婦人的蒼婉的,淒涼的歌聲,是他唯一在歲月流逝裏記得的微小憑證。
唱的是什麼不記得,連調子也不記得。隻有夜深人靜四下無人,那個聲音會突然響在腦子裏,讓他安靜,沉寂,歸於孤獨的河流。
何其美好,何其絕望。當他聽見那個泣不成聲的女人在扯著他的手臂,她的眼淚滴到他脖子裏,灼熱,冰涼,一片濡濕。才驚異的發現那聲音穿越重重時空和厚重的河流,又在召喚他的心靈。
不,他已經擁有的太多。如果眼前的人真的是他錯失的母親,如果他真的再陷入親情的包圍。他該怎麼克服再度失去的恐懼,怎麼克服自己如今的模樣對他們造成的傷害呢。
我不能回去,小冰對自己說。他寧願不打破現實的安寧與平靜,一直是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影子。他帶著自己心裏最深的依賴飛奔在夜色裏,一直走下去,直到手無力握住它那一天。
他們在王都分部的宅子裏呆了三天,第一天王都裏巡邏的兵力增加了一倍,幾乎把攤販民居都檢查了一遍。第二天當拿著畫像的官兵進分部搜查時,他們兩個戴著人皮麵具從他們的眼皮底下晃了過去。第三天就聽說前線告急,北國方麵皇帝駕崩皇後族內攝政,撕毀盟約協定悍然揮兵南下。南國現在處於三麵夾擊狀態,鳳扶蘭去前線平定高原部落的叛亂去了。
鳳扶蘭走後都城內短暫的平靜下來,仿佛前幾天轟轟烈烈的皇後認親事件沒有發生過。也有可能是皇帝鳳樞靖被三麵的退位壓力搞垮了,正在焦頭爛額。宮廷中一度傳來皇帝要禦駕親征的消息,但很快就平息下來。國不可一日無君。如果皇帝再走了無人把持朝政,這個國家就會先於戰爭一步倒下。
“你說那個安都會在哪一方裏?”終於到了大兵壓境的時候,如果野獸有獠牙,那這個時候也該亮出來了。她下令停掉了全南國的業務,所有的上荒門分部將會優先為這場戰爭服務,輸送兵力,傳遞情報,查探敵情,以及半夜偷襲燒敵人糧草,空投敵營水源上千斤巴豆什麼的。
小冰鋪開一張整個書桌大的地圖,一點一點指給她看。“北國這裏應該是翌都在活動,他擅長的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通過掌控別人,再經由別人來掌握一切。皇帝駕崩的事情像是他的手筆。大漠裏民風彪悍,隻認武力,那之前一定是兩個扈都在那裏汲取軍權,連阿吉拉都屈服其威力之大。那麼安都的智慧就會用在去策反高原部落上,那裏地勢崎嶇物資匱乏,但常年都是在南國管轄之下,但凡一點經營不善都有可能招致起義。他輕易殺幾個人就能做到。如今鳳衍沒能暗殺鳳扶蘭,翌都的徒弟湘君惑主失敗被鳳扶蘭在迦陵山所殺。他們失去了名言正順被內線迎回朝的機會,就會聯合各地兵力做最後一擊。”
“那我們去南線。”景碧羽摩拳擦掌。
“不,你先去南線。我要去西線先解決扈都,然後同你到南線彙合。”小冰淡淡回答道,“上荒若要解體,那麼所有的長老都得死才能做到。”
“你要自己去?”她一下慌亂起來。
“你也是自己去。”小冰久久的望著她,“你和鳳扶蘭應該聯手可以做到。如果很難,那就堅持到我去找你。”
“我們可以逐個擊破的。”景碧羽惴惴不安的分析著,“我們可以先去南線把那個安都解決掉再去西線...”
“沒有時間了,這隻是一場戰爭,戰爭都會結束的很快。你想等我們回來時,這個地方已經不在了麼?”
“可是...”她惶亂著,不知所以然。為什麼一定得是這樣?
“北線我已經想好了人選,在此之前有件事得告訴你。我提前半個月傳了信給總部,將洪挽彩和三哥召來這裏。他們能主導好北國方麵的談判,南北兩國無須動兵。至於翌都...”
“由我來。”魏朱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站在兩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