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笑一聲,斂起廣袖,捧些溪水,在臉上拍了拍,許是方才過於緊張,此刻放鬆下來,竟說不出的疲憊,本來在丞相府就餓了兩天,又連夜趕了那麼遠的路,接著加上虛驚一場,如今倒是饑腸轆轆了。

倏然想起什麼,趕忙起身,沿原路折回……

“吱……”一聲,門開了。

瞧見躺在地上的風車,嗬,果然,有人來過,猶記得,那時,它是放在梳妝台上的。那麼,也幸得我們離開的及時。

看來,此地不宜久留,將風車緊緊地攥在手裏,不做遲疑,便轉身離開。

雖不知曉,玉姨何故這麼做,可我始終相信,在她心中,亦是有我,上一次風車我沒有照看好,那麼這一次,不會了。縈繞在心間的,始終是她那句“如果可以,能走多遠便走多遠……”

走多遠,嗬,可是如今,恐怕我已是無家可歸了,不曉得丞相大人知道我逃跑了,會不會大發雷霆,殃及霜兒,又或者會不會派人來尋我,是以,那個地方,不能再回。

心下,倒想到一個去處,素手拂過腰際,還好,東西尚在。

徒步行至集市,已經有零星的商販開張營業,‘陵華街’心底默念著,如果我沒有記錯,該是在前麵的巷口左轉,上次卿揚指給我看過,那裏是簫兄的琴房。

心下想著,腳底的步子不由自主的快了些。

恰在此時,迎麵而來幾個姑娘和一個年齡稍大些的少婦,還有幾個壯丁,穿著光鮮,打扮得亦是明豔動人,在這尚且西涼的清晨,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隻不過,當她們一群人從我身側走過時,明顯聽到一陣唏噓……

為首的少婦,詫異的看著我,纖指顫抖的指著我,愣在那裏,朱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我默然的看著,卻是低頭悄然走過,這裏我認識的人唯有那幾個,不管這個婦人何故盯著我不放,我都不能輕舉妄動。

錯開身子,徑直繞過。

卻在此時,身後傳來一聲尖叫,讓我猝然頓住腳步。

“藍……楓”。

我愕然回眸,望著風韻猶存的婦人,震驚不已,如此喚我的至今隻有夫人一人,她是如何知道這個名字的?

但見,那人已上前,邊上幾個姑娘不解的喚她媽媽。

我鎮定的望著她,開口道“夫人可是在喚我?”,垂在身側的素手悄然緊緊攥著。

婦人輕擰黛眉,半響,笑意盈盈的道“怎麼藍楓,如今發達了,就把我青姐忘了嗎?這丞相府的膳食莫不是洗了腦子,不認得人了?不過,多年不見,你倒是沒變樣子,保養的這般好”。

說著,揚起帕子,在我麵前一揮。

刺鼻的香氣撲鼻而來,我禁不住閉氣。

不料,她竟知道我娘與丞相府的關係,那她是……

猶豫著,還是問出口“夫人可是認識我娘?”

麵前的人,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良久,複又諂媚道“豈止是認識,我們是老相識了,原來你是藍楓的女兒,呦呦,瞧瞧,這模樣,真是天仙人兒一個”,說著,還朝身後的那些人招呼著,隨即,那群人也是過來,應和著。

不管她們有什麼交情,如今娘去了,此刻,我都不想過多糾纏,便頷首告辭。

卻不想,那婦人竟攔在我麵前,道“等等,你娘落在我那裏的琴,如今瞧見你了,就順便把它帶回去吧,哦,還有些書信,一並拿走。”

聽見如此,我眼前卻是一亮,脫口道“娘留下的東西?”

婦人應道“是啊,都十多年了,那日一別,再沒見過,如今你且隨我去取吧……就在前麵的巷子口處……”。

心口牽動著婦人所言的娘留下的遺物,沒有遲疑的應著好。

隨著這群人,輾轉繞過集市,行至巷子口,一路上,婦人叨嘮著,以前娘與她如何如何,無非是說她待娘親如何不一般。

我但笑不語。

半響,眾人在一座繁華的樓宇前停下,門口許多家丁忙碌著,來往初入的皆是年少的姑娘,還有年齡不一的男子,舉止親密。

我硬生生的定住腳步,*得有些不對勁。

身側的婦人卻拉起我的皓腕,笑道“進去吧,東西就在裏頭了”。

舉目望去,朱紅的大門上方,瞧著印有雕花大字的牌匾上,隻一眼,猝然另我的雙頰慘白。

難道?那日丞相府內,夫人的話竟是不假?

僵住的身子微顫,半響,斂起神,拂開婦人攥在我腕間的手,漠然道“我就不進去了,勞煩夫人差人取來,我在這等著便是。”

聽我如此說,婦人明顯不悅“呦,那怎麼成,哪有到了家門口,還不進門的,傳出去,叫我青姐如何在江湖中見人”。

說著,朝身後的壯丁使使眼色。

但見,兩個身材魁梧的壯漢,向我走過來,我暗叫不好,恐怕取琴是假,書信是假,騙我來這才是真。

我定定神,沉聲道“青姐如今這般待客人,傳出去,就不怕江湖中人恥笑嗎?”

麵前的人,明顯一震,美目微怒“呦,我還不曾發現,你這丫頭倒是比你娘伶牙俐齒,哼,別白費功夫了,到了我這兒,閻王老爺都救不了你了”,說著,吩咐壯漢“動手”。

“等等”,我忙喝止,卻不見效果,退了幾步,脫口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娘的?”

沒辦法,我隻好盡量轉移她的注意力。

果然,婦人擺擺手,那些人停住,複又朝我笑言“藍楓乃是我翠雲樓的花魁,你說我是如何認識的?哼,隻是不想,當年,丞相大人竟從中幹涉,害我失去這麼個頭牌,如今,遇見你了,便是老天爺開眼了”

我終是震驚,難道……娘真是煙花女子,怎麼可能呢?玉姨說娘是大家閨秀,貞潔烈女,爹去世後,娘便孤身一人,直至生下我,撒手人寰。

眸光掠過眼前熙熙嚷嚷的人群,剛剛不進去,不為別的,隻因霜兒那日提起過,翠雲樓――亦是京城最大的煙花之地,男子*的場所。

恍惚間,人被架了起來,我這才反應過來,怎麼這個時候還愣神。

狠狠掙紮,口中不忘高呼“救命啊,強強民女啊,救命啊……”

奈何兩側的男子力氣大的很,絲毫未動,拖著我便往大門走去。

身後,婦人不忘得意的警告“別做無謂的掙紮了,如今到了這,你就別想再走出這個門”

焦急間,猛地低頭,狠狠咬住一側男子的手。

“敖……”的一聲,那人鬆開我的胳膊,卻抬腳像我的腹部踢去,還不忘咒罵“死丫頭,我看你是活膩了,敢咬你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