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步子轉身朝那個方向而去,雖不得其果,可我還是不死心。

幸好玉姨給我的東四都待在了身上,不然走的還不安心呢,唯有那隻破碎的風車,被夫人踩壞的風車,遺落在櫃子裏,全當紀念了吧。

還有卿揚,苦笑一聲,緣深緣淺,何必強求,但求他別為我擔心才好。

借著門戶前掌起的燈亮,勉強看得清路,朝著那個方向,信步而去,亦是為求個答案。

行至至此,已是寅時了,雖已入春,可這個時辰,依舊不見光亮,寒氣逼人,不禁打個冷顫。

素手輕推,門開了,抬腳邁入,室內一片漆黑,模糊不清,憑著記憶,摸索到案幾上的火折子,點燃油燈,瞬間明朗,眼前的一切,依舊還是走時的摸樣,隻是許久不住人,落了許多灰。

原來,我還是猜錯了,玉姨真的走了,本以為一切不過是騙局,天真的想是不是離開亦是其中一個環節,是以才不顧時辰,不顧自身安全,隻身急切的回到這個棲居十二年的陋室。

抬眸,歎息一聲,不過雲煙似過眼之際,一絲一毫皆不曾留下。

身子輕顫,不自主的抬步,恰在轉身的一刻,瞥見梳妝台上的……

疾步而去,不可置信的將那個牽動心房的玩意拿在手中,略開口,竟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卡在喉嚨處,睫毛輕顫,不經意間,滴落在手中的風車上……

該說什麼好呢,玉姨她,她來過,來過……

她還記得,記得我撒嬌時索要的風車,她回來過。

那麼,是不是我猜想的沒有錯,這一切她亦是知曉的,眸光落在風車下端的宣紙上,素手擒起,一行雋秀的字落在眼中“翎兒,如果可以,能走多遠便走多遠……”

嗬,我猝然嗤笑,那一刻,心底仿若鑽心的痛扯了一下,不知她在寫下這些時,是不是亦預料到,終有一天,我會回來,可我又想知道,她是以何種心情寫下這些,又特意折回,預謀了一切,將我陷於那樣的泥潭中卻要叮囑我這些,意欲何為呢。

什麼叫做“能走多遠便走多遠”

耳畔仍記得她的軟語“有朝一日,不要記恨玉姨”

我又怎會……

手抵在他的胸口,掌心傳來的觸感讓我判斷出,此人已受傷。

“唔……”,我掙紮著,想讓他放開我,至少讓我知道為何要抓我。

卻聽他威脅道“配合點,我可以留你小命”

語罷,放開唇際的大掌,向下滑落……

“啊……”,該死,他竟掐我腰。

“幹什麼?”,我叱喝著。

“配合我,知道嗎,不許說話。”略有警告的語氣,讓我不寒而栗,雖未瞧見模樣,卻能感覺到,他眸間的犀利。

我點點頭,他才放開方才又堵住我嘴的大掌。

“啊……”。天啊,這廝幹嘛又掐我,可這回我不敢質問,我想活命。

此時,借著漸開的雲霧,依稀看到,窗口閃過幾個人影。

此刻,男子已起身,自窗口透出的光亮,已然看清男子的身前確實有血跡,那麼剛剛來的人,莫不是他的仇家?

“放下”,他低喝。

擲地有聲的口氣,卻讓我顫抖的雙手本能的握得更緊。

“你是何人?”,我問。

“……”

“你我無冤無仇,為何抓我?”

“……”

“你要是再不老實交代,我就喊人了”,我被他的泰然自若弄得有些亂了陣腳,甚至那雙淩厲的眸子,讓我整個人,止不住的顫抖。

“啊……”,天啊,眨眼間,這家夥,已經奪了我手中的剪刀,卡著我的脖子,抵在牆邊。

緊接著,陰森的聲音傳來“你知道的越多,離死就越近了”。

語罷,攥住我的手,朝門外闊步而去。

行在他的身側,卻絲毫不覺這是一個受傷之人,從入門到現在,唯有擰起的劍眉,皆看不出神色。

良久,二人來到附近的一處小溪邊,見他上前,雙手捧起水,送至嘴邊,隻是,奈何,有黑巾遮住,如果既想喝到水,又不至於黑巾脫落,恐怕是有點難了。

瞧見了,不免想笑,自他出現,我就分外緊張,直到此刻,才感覺有些滑稽,還有方才,那樣掐我……我雖未經人事,從他的舉動,方知,他是想讓我叫給窗外之人聽,那麼,對方也就不會輕易打擾平常夫妻間的……

障眼法,心下,不禁佩服起眼前之人,如若那些人不自己遲疑,隻要進來,我與他二人,皆是必死無疑。虧得他們竟在外麵探聽一炷香之久,也未發現異樣。

抬步,執起雙手,將水捧在手中,遞過去。

男子愕然注視著我,隻半響,便掀起黑巾的一角,低頭飲水。

如此來回幾次,才作罷。

其實,我該感謝他,如若不是他將我拽出來,那群人思量過味,折回去,我定亦是死無退路。

“謝謝”

“謝謝”

不想,二人竟異口同聲。

他像是怔住,眸子掃過我,不似方才的淩厲。

我也是愣在那裏,目光撇至他的胸口,才轉身,朝一側的林子跑去。

這回,不見他喊我。

須臾,拾了些草藥,跑回來,氣喘噓噓的呼著氣,還好,他沒有走。

上前,素手掀開他的衣襟,麵前之人猛地一顫,卻未阻攔,低頭看著我。

平日裏,我和玉姨經常到附近踩草藥,作為藥引,應對一些小病是不成問題的。

弄好了一切,又用自己的帕子將傷口包紮住,才抬眸。

聽他拱手道“多謝姑娘搭救,你我再次相遇之時,便是在下報恩之際,後會有期。”

語罷,騰空而越,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

折騰了良久,此時,旭日已悄然東升,一切又恢複平靜,目光注視那人離去的方向,依舊不敢相信,方才的種種竟是真的,如若不是脖頸依稀傳來瑟瑟的疼痛之感,我甚至覺得,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然,夢也有驚醒的那天……再遇時,又不知是一番怎樣的光景……

俯身蹲在溪邊,水裏清晰的映出自己的摸樣,卻是狼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