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喜歡他,燃滄嗤之以鼻,當初在人間她也什麼說,可是轉眼她就不見了蹤影。
堂堂天族神君,天君尚且敬他三分,他卻被個小丫頭耍得團團轉,燃滄滿腔的怒火,奪了她手裏的玉佩,一揮掌就要將那塊毀了。
卻不想她竟然為了護住一塊玉佩硬生生受了他一掌,看著她站在桃花樹下口吐鮮血,燃滄心裏的怒火燃得更加旺盛了。
她說她要走,七百年來,小桃花第一次忤逆他,也是第一次燃滄在她眼裏看到了倔強的傲氣。
“小桃花。”
見她頭也不回地往太烜宮外飛走,七百年來,燃滄第一叫她的名字,他沒有想到她會突然停步轉身,所以當燃滄想收劍時已經來不及,霖息劍已經刺進了她的胸膛。
燃滄一怔,拿劍的手竟然有些顫抖,再回過神她已經倒在了蘇梁的懷裏。
幾番打鬥下來,蘇梁橫眉冷眼,道:“燃滄神君,你太烜宮要什麼樣的婢女沒有,偏要她一個?哼,莫不是你堂堂天界神君身邊離了她,還吃不下睡不著了?還是說,燃滄,你愛上她了。”
聽見蘇梁最後這句話,燃滄變了臉色,眼睜睜看著他將小桃花帶走竟然忘了阻止。
燃滄第一次嚐到了挫敗的感覺。
小桃花在太烜宮待了七百年,燃滄已經不記得她對自己說過多少次喜歡了,黎陽說他絕情寡意,他修行了這麼多年確實將情愛風月一事看得極為淺淡,無論是小桃花還是那個喜歡了自己上萬年的白琪咿,他都不削一顧。
隻是這次,燃滄看著地上的血漬,心有些疼。
在桃林呆了幾天,黎陽來找他,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再想起剛才進來時聽仙奴們說的,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麼。
“她到底還是走了。”黎陽望著眼前如霞的桃花林,笑道:“好在還留了一片桃林,反正小叔你也不喜歡她,走了就走了吧。”
燃滄一聽,深邃的眸子射過去一道寒光,身飛出了太烜宮,留下一句:“這世上,隻有本君不想要的,她要走也得看本君是否點頭。”在空中回響。
燃滄出了天門,騰著雲霧一路朝萬琉飛去,行至萬琉尚未走下雲端就看見滾滾的天雷朝萬琉以南的付翠山落去,燃滄自然知道這是在行天劫。
燃滄看見魔君蘇梁立在半空,心裏一緊,當即如箭一般飛過去,正如他所料,正在受天劫的不是別人真是小桃花。
看著滾滾的天雷荒火落在她單薄的身上,燃滄心裏泛起莫大的疼痛,暗想她前幾日受了那麼重的傷現在再受天劫豈不是要了她的命,想要飛身過去,卻被半空的蘇梁攔住了。
看著下方的小桃花口中涓涓細流的鮮血,燃滄不想與他糾纏,乘他不備施法將他定住,然後飛到了她身邊。
“小桃花。”燃滄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用自己的護身法器將她護住。
天雷滾滾落在他身上,燃滄卻不覺得有多痛,反而是看見她渾身的血,心裏疼得厲害。
燃滄將她帶上雲端,小桃花抬眼看他,問道:“你愛我嗎?燃滄。”
“燃滄神君,若是可以,真希望不認識你。”燃滄看見她染血的容顏上綻放出一個淒美絕倫的笑,眉心的桃花印似比血還要鮮豔。
燃滄愣愣地看著她,隻聽見她如歎息一般對自己道:“一杯春風醉,我醉了七百年,該醒了。”然後掙開了他的手,跳下了雲端。
雲端之下是萬琉魔族從上古時代就遺留下來的萬魔窟,燃滄看著她如一片羽毛般落了下去,飛身去拉她,萬魔窟的戾氣爆出一片火光,將他彈開幾仗。
太烜宮的萬株桃花一夕之間,盡數凋零。
再後來便沒了後來。
拾起滿地的桃花燃滄釀了十幾壇酒,埋了十壇在桃林,剩下的盡數進了他的肚子。
三十萬年來,燃滄第一次喝醉,倒在枯萎的桃林醉了一個多月。
醒來後,便對外宣稱閉關,實則拿著長明燈去了幽冥界。
看著手捧長明燈的燃滄神君,墨崖冷笑道:“我這忘川河水怕是要倒流了。”
燃滄冷眼看著他,將刻有“小桃花”三字的長明燈放於輪回台之上。
“你連要找之人的生辰八字都不知道,點著長明燈又有何用。”墨崖看著輪回台上的長明燈,蒼白的臉上勾起諷刺的笑:“在幽冥界燃長明燈,燃的是點燈之人的修為,我倒想看看燃滄神君這一身的修為能燃到何時。”
“本君的事,與你無關。”
“自是與我無關,你是天界神君,就算修為散盡魂飛魄散也不歸我幽冥界管,我又何苦操這份閑心。”
四千年,在幽冥界、忘川河畔,輪回台下,燃滄看著一個又個一個鬼魂從眼前走過,卻始終沒有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連她的氣息他也沒感覺到。
直到有一日,輪回台上的長明燈燈光撲閃搖曳。
燃滄掐指去算,終於在四千年多後又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卻不是在幽冥界,那個時候他才突然想到,或許,小桃花根本就沒有魂飛魄散。
回天界的第二日趕上天君的壽宴,燃滄在花園遇到了一位帶著麵具的女子,看著手裏她遺落下來的玉佩,不知是不是巧合。
第二日,太烜宮裏枯萎了四千多年的桃花,在那位女子的手下,展枝發芽,花開萬裏。
燃滄聽見她對自己說:“天啟宮玥棽歌,見過燃滄神君。”